有关江村的事徐令楚在各种文献上看过无数遍了,和她交流时完全没有障碍,甚至对于一些细节更加了解。
她很惊讶,问:“您是做社会学研究的吧?”
徐令楚点头,“我来这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让学生做的课题,麻烦您带我多逛一下。”
“好的好的,不麻烦。”
一位著名的社会学学者曾在这里写作他的博士论文,也是江村被政策大力扶持的原因之一。
她带徐令楚来到那位学者的故居,老式的大门,重新粉刷过的院墙,门口的菜地许久无人过问,依稀能够看出那本书扉页照片的模样。
“我家就在这位老先生家旁边,家里还有长辈和他的合影,您要去坐坐吗?”
徐令楚露出一个笑容,客气道:“谢谢,麻烦了。”
她家也是类似的一栋小房子,不同的是很新,墙被完全粉刷成白色,室内装修得也很现代,应该是推倒重建过。
一进家门,她就从楼上很宝贝地拿出一本相册,熟练地翻找到那几张合影,指给徐令楚看。
黑白照片已经泛黄,岁月流过的痕迹很深,合照中的人还很年轻,徐令楚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很多想法在脑中闪过。
她想到可以做一个有关江村历史变迁与乡村经济转型的项目,就以那位学者写的书为参照文献。
还想到那张被她随意丢掉的相片,犹豫了很久最后却还是没有捡起来,现在已不知所踪,而曾经珍藏它的人也要离开。
一种怪异的感觉充斥着胸腔,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抓紧,蔓延出细细密密的疼痛,刺激得她眼睛有些红了。
或许是自己做错了,可又该怎么挽回呢?
她深呼吸了一口,调整好情绪,依旧礼貌地笑着:“太感谢了,明天我请您吃饭。”
江村面积不大,徐令楚待了一天半,村民对本次预调研很配合,她采集到不少信息,请阿姨吃了顿饭,随后动身回到市里赶返程的高铁。
和去时在同一个站台,她看着显示屏上终点站为申城的红字,突然特别不想回去。
反正回去也没事做。
她心想,转身下楼,出了站。
从某个旅行APP上订了间房,微信弹出来了消息提示。
她长了教训,消息提醒早已改成了不显示详情,本以为又是什么推送,点开看却发现是贺景白终于回复前几天的那条消息。
【对不起,等我回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徐令楚看不明白。
她来到一条古街,仿古建筑上挂满了红灯笼,依水而建,拱桥上站着很多人,还没日落,就已经开始交通管制。
不是没有一个人出来玩过,但是这次却格外不开心,徐令楚没逛多久就回了酒店,感觉变得一点也不像自己了。
她让前台送了瓶红酒,不管度数高低,开瓶后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半,很快醉意就上来了,嘴里也开始说胡话,直接给贺景白打了个电话,说的什么都不记得。
最后发泄似地说了句“我讨厌你”,电话被他挂了。
贺景白今天下午回的申城,想找徐令楚求和一直没找到人,晚上她反倒给自己发了个共享位置,还骂了自己一通,情绪很不对劲。
他有点伤心,但更怕她出什么事,挂了电话就过来了,给了点钱找前台要到她的房间号,本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准备,结果发现她连大门都没关,还喝了很多酒。
桌子上是剩下的半瓶,他给倒掉,后怕感随之而来,庆幸还好自己及时来了。
要是她出事,贺景白不敢再想下去,觉得要是那样自己也活不下去了。
徐令楚意识模糊,感觉到有人在给自己擦脸,动作很轻,强撑着睁开了眼,思维却被酒精麻痹慢半拍,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她用力拍开那人的手,听到很清脆的响声,随后手被他握住了。
“你是谁?”
她听见自己问,手却挣脱不开。
“你觉得我是谁?”
徐令楚想不出来,也不管对错随口说了几个名字:“徐令川?李珩?”
贺景白呼吸不畅快了起来,手不自觉收得更紧,直到她呼痛,才终于松开。
他冷笑一声,问:“你是不是还想说江书行?”
听到这个名字,她没什么反应,坦诚地摇头,“不认识,我想说的是贺景白。”
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徐令楚察觉到对面的人好像要哭了,让人有点不自在,心也开始胀痛。
他声音颤抖,问她:“是吗?贺景白又是你的什么人呢?”
徐令楚向后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有回答,半晌才闷闷开口:“一个很讨厌的人,我讨厌他,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