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浸泡在一口寒冷的深井里,或许也是因为这股莫名的寒意,她思考的速度比平时要快许多。
傅文琛这次的目的不是钟昧,
他的目的就是庄老先生。
庄家没了庄老先生,剩下的人绝对不会允许庄家由她接手,也不会听她的话。庄家大概率还会沦为傅文琛的傀儡,进而成为操控她的一根线。
助理讲述完眼下的所有情况后,手术室的灯也刚好灭下。苏忱轻魂不守舍的迎着医生过去,心脏沉得快要走不动路。
“人还活着。”
医生先跟她说了个好消息。
但也没给她太多庆幸喜悦的时间,紧接着便惋惜的宣告了另外一个坏消息:
“重度烧伤。”
老先生的身体本来就弱,这意味着在接下来仅剩不多的时间里,他都只能在病房里度过,并且由于重度烧伤导致的多种后遗症,以后的生活会比较难熬。
这比死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庄家也必然会如傅文琛所愿,动荡中走向落败。
助理皱着眉,道:“这次事故里,唯一的变数就是傅先生那条狗。听说本来是绑在后院的,不会出事。后来那条狗好像是听到庄老先生呼救,硬是挣脱了绳跑进屋里。找到的时候已经被烧掉的房梁砸死了。”
苏忱轻听到这些话,面部肌肉是麻木的,做不出来任何的表情。
助理还在讲话,
她忽然心领神会,偏过头,越过急救重症科室里挤来挤去的熙攘人流,在电梯口看到刚出现的男人身影。
傅文琛站在走廊的另一端,电梯间门口,本该一丝不苟的整洁西服上沾满厚重的烟灰,甚至连西裤下那截假肢都被烧得发黑。
他狼狈,但站姿依旧儒雅笔挺,冰冷漠然的桃花眼遥遥望过来,与她对视。
三秒,
暗流涌动。
恨意在无声中滋生,化作难缠的线,变成尖锐的针。
女孩手握一把刀,从长廊的另端向他扑来。那样拥挤的人潮都拦不住她的脚步,清冽杏仁眼里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专注恨意,恶狠狠的把刀插进他的喉咙!
滴——
电梯响了。
眼前幻化的画面消失。
傅文琛勾起唇,向着那个方向颔首一笑。他回过头,平静轻松的迈入电梯。
苏忱轻也收回视线,
她抬起头,看到的是转运床上被包裹到看不出面目的庄老先生。
·
庄老先生出事的当晚,庄家那群人就选出了一个新的家主。苏忱轻甚至都不认识这位新家主,只知道这位新家主上来就要给她下马威,说她是庄家养女,受庄家恩情,即使嫁到了钟家,也要还庄家的恩情,为庄家做事。
她问,怎么做算还恩情?
那人都快要把“投靠傅文琛”五个字写到脸上了。
庄老先生重度烧伤,钟昧也没心情料理钟家的事,接连几天都待在医院里。为了不让她担心,这位钟少显然已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忱轻给了他独处的空间,让他发泄。
而此时此刻,她也已经坚定一个从前始终摇摆不定的念头。司机在送她回住处的路上,她出了一路的神,某个瞬间突然开口,把司机都吓一跳:
“叔,”
苏忱轻冷声道:“去趟傅氏公司。”
第93章 凌迟
她去傅氏不是为了见傅文琛。
傅氏的家主虽然是傅文琛,但诺大的家族企业,必然不可能只靠他一己之力。除傅文琛以外,傅家的其他人也承担着各种高低不同的职务。
一来,是制衡傅文琛的权力。不过这点在后来并没有太大体现。
二来,是方便傅文琛控制这些“自家人”。
苏忱轻跟着那人时,很少有机会听到关于傅家的事。但她其实对这些豪门内部的尔虞我诈有些兴趣,偶尔会偷听傅文琛跟某些人的聊天。
她知道傅文琛在傅氏有个眼中钉。
之所以是眼中钉,倒不是这个人有多棘手。只是在几乎已经全部服从的傅家里,这人总是会蹦出来跟傅文琛作对,想让傅文琛身败名裂。
苏忱轻不喜欢跟傅家的人来往,因为这些人知道她和傅文琛的关系,总会阴阳怪气的讥讽她。但眼下,她确实在某些方面跟这个人有同样的目标。
司机将车开到傅氏写字楼下。
她从后门进,按照记忆中不太清晰的路线,找到专供傅家人通行的电梯。这个电梯有密码,她思索片刻,输入了傅文琛的生日。
电梯门打开。
苏忱轻有些讶然,觉得好像有点轻松,但并未多想。
这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大部分人都不在公司,傅文琛这时候在公司加班的习惯。她在公司转了两圈,在股东办公室的领域看到一个房间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