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爱君”
张嘉仪从后面追上来,“我刚才看到了,那个死流氓......”
爱君不理她,大步向前走。
嘉仪又要担心店,又担心朋友出事,情急下,当街大吼一句,“爱君”
“怎么了”,李之辉听到声音,从店里走出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嘉仪压低声音,把事情大概快速讲一遍,末了往地上一啐,“早晚得性病的人渣。”
之辉听完大致,紧握拳头,撒开腿去追爱君。
幸亏她没有走太远,他还能追上。
“嘿”
“干嘛,让开”
他忽然走在她面前,转身,倒后走,也不说话,就看她。
眼见他要撞上小道开出来的摩托车,爱君伸出手,把他拉向自己。
淬不及防,撞进他的怀抱。
摩托车呼啸而过,她听到他的心跳声,世界安静几秒,随即猛的跳开。
旁边一个挑扁担卖青菜的老奶奶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巴笑看一切。
他也笑,笑容无辜又欠揍,牙齿洁白。
本来一肚子气,只剩一肚子尴尬(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让开,我只是想走走"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当我不存在"
明明就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当看不到,她又不是瞎子。
第七章 打架
爱君忘记背包还在颖姐店铺,要回去拿。
之辉从裤袋抽出手,拉住她的手臂说:"算了,不要回去。我帮你拿"
"里面有学校的饭票,不拿回来,中午没饭吃。"学校的饭票是月票,过期作废,少吃一顿就是浪费。
她不干浪费的事。
"中午我请你。就这么说定了。晚上把包送回你学校,你请我吃饭堂。"
想到还要看到那张死脸,心里嗝应,默认不反驳,随他往前走。
之辉带爱君去吃惯常吃开的云吞面,一个上午闹腾得连口水也没喝上,她就想吃碗汤汤水水。
"一碗云吞面加葱加香菜,一碗番茄牛肉面不要葱不要香菜。"他在店门口点餐。
小小的店,过道几张小桌,一人一边对坐。
"你不爱吃葱和香菜,以前去粥摊吃艇仔粥怎么不说。"
她初二,他高一,每个周末晚上,他到她家的粥摊吃晚饭,每次点艇仔粥。为了报答他的书桌,她每次多加好多料。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哪敢那么多挑剔。怕你一生气,粥都没得喝。"
她在堤岸煮粥卖粥,他在长堤边喝粥。珠江的水星星点点,倒映一排小舟上的煤油灯。
吃完送她回学校。自己掉转车头返回髙弟街。却不回他家的店铺,而是找张嘉仪。
"你说的......性病是怎么回事",他轻声问她,眼光锁死在对面的店铺。里面只有一个女人忙碌打包的身影,无暇兼顾来来往往的人流。
嘉仪的那句话听起来像在咒人,却又不像慌不择路的乱用词。他来求证猜测。
"他去.....",两个字的土话快要说出口,嘉仪觉得不好意思,生生吞下去,换一个正式名字:"嫖娼,我亲眼见到。在桥洞下那排理发店。"
理发店是幌子,门口常年坐几个穿着低俗的女人,她们也不看来来往往的人,低头剪指甲或聊天。要是有男人来,她们其中一个迅速起身,领着进店,店内还有一层帘子,风吹起帘子,能看到一角床脚。
嘉仪骑自行车去找朋友玩,路过桥洞,撞见龙哥从理发店出来,和女人搂腰撘背亲嘴,贱得很。
"真替颖姐可怜,撑店养家带小孩,辛辛苦苦,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老公这方面的下作。"
她自从发现龙哥的事后,看到颖姐就像怀里踹一颗烂蛋,想甩掉又怕恶心对方。
"也许人家早就知道了,只是装糊涂,不想捅破窗纸。这件事你不要告诉爱君,她知道一定会打抱不平。"
"知道,一直忍着没说。"
之辉到火车站找船头。
船头高中毕业入伍。退伍后本来分配给区消防队。
全世界在喧嚣着赚钱的年代,空气都是铜钱味,他毅然辞职不干,到火车站寻找发财机会。他坚信人多的地方,一定是生财机会最多的地方。
南下打工大军,从火车站出来后,有一部分人又坐上大巴辗转到珠三角其他城市打工。
打工仔们没有到正式大巴销售点买票的意识,多是从拉客仔手里买票。拉客仔看人扛蛇皮袋从站门口出来,立刻凑上前:"去哪里?东莞深圳汕头江门佛山都有车有座,马上发车。"
大部分的大巴小巴是私人运营,司机是老板,只要拉客仔按约定按人头付固定票价,其余一概不理,油门踩一脚,每天忙碌往珠三角城镇工厂运送劳工。
火车站便是船头这样的拉客仔们赚取价差暴利的地方,三教九流,地下帮会林立,黑帮势力强大到警察也怕。普通广州人略略没事不会到火车站闲逛,免得被抢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