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的记得那天,白露看见那罐东西时,眼神里所透露出的东西,我也一样。
有个同学开了一句玩笑,他说,老师,如果我恨一个人,是不是就能给他吃这个。班里同学哄堂大笑,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句玩笑。老师也解释了这句话的不正确,她告诉我们,世界上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害人是最不可取的。老师还说,化学研究是要创造新奇事物来让世界更美好,而不应该被用于邪恶之中。
可我和白露都没有听到。只有心底积压着的愤懑被勾起,我们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我们都想杀死的人。
那个人只要出现在脑海,就会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恶臭,从胃底涌出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我曾经以为这世界上我最恨的人是澄灿,可是当我明白体育老师对我做过的事情意味着什么,我才感知仇恨的滋味。
果然,替人报仇,和为自己报仇的意愿是不同的。我可以暂时忘记小荷的死,但无法原谅体育器材室发生的一切。
我和白露之间,已经有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白露是学习委员,还是化学课代表,她有实验室的钥匙,还知道那罐砒霜锁在哪个柜子里。真庆幸现在的学校的实验室里,所以东西都管控得很严格,不然在那么躁动的一个年纪,太多的不可控都有发生的契机。
能给我一杯水吗?我有点口渴了。
谢谢。
“微溶于水,慢性中毒能造成胃肠功能紊乱,导致周期性结肠炎、慢性肝炎,重者可肝硬变。对黏膜、皮肤、神经系统、肾和心脏有损害。口服中毒出现恶心,呕吐,腹痛,大便有时混有血液,四肢痛性痉挛,少尿,无尿昏迷,抽搐,呼吸麻痹而死亡。”那天晚自习结束,我和白露来到操场后面的樟树林,白露将一个小瓶子递拿给我的时候,幽幽地背诵着她在网上查询到的资料。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砒霜装进那个小罐子里的,那个罐子就是小时候喝的,一种名叫甘草片的药片时见到的那种棕色罐子。
“你想好怎么使用了吗?”我问白露,她是领导者,我习惯什么都听她的,况且她说的话大多数时候都是没错的。
“约他出来,最好是没人知道我们和他见过面。至于这瓶东西,在空气中放出来的话我们也不好躲避,所以,最好夹在食物里让汪某吃掉。”
我点头表示同意,我们一起返回教学楼,准备上最后一节晚自习,路过洗手间时,我逼着她洗了五次手才放心。我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之后,我们又利用休息时间策划了两天。
汪老师家住在靠海的地方,那幢小别墅很隐蔽,周围是一座废弃的造纸厂。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他没有结婚,只是一个人住。梳理了一遍基本情况后,我们决定在周末找时间去他家。那个年代监控并不普遍,只要不被人遇到,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去过那里。
即将到来的周日恰好是六一儿童节,我和白露计划从平清市回到漓水湾。
打着重温童年的旗号,我们提前约了几个初中同学,策划出捉迷藏、丢沙包等一些列活动,地点就在距离汪老师家不远的废弃工厂。如果案发被调查起来,我和白露也有不在场证明,这些玩伴都是我们的证人。
终于等到周日,那天我醒得很早,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个不停,直到和白露碰面才缓和一些。我们在学校食堂吃了早饭,我点了一份南瓜粥和一个荠菜包子,却怎么都吃不下。白露很镇定,一份面线糊、两根油条、一颗茶叶蛋,她吃得比平时还多。吃完早餐,她又打开书包检查了一下里面的砒霜小罐,而后我们离开学校去往车站。
漓水湾一如既往的潮湿,从汽车站换乘公交,我们在距离废旧造纸厂最近的一站下车。
“从造纸厂到老师家需要 7 分钟”白露早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她真的是个很好的领导者。
初中时的同学只来了三个人,都是在漓水湾县里读书的,还好他们各自为了避免落单还带了些玩伴过来,游戏开始时我们一共有十个人。
为了节省时间,第一个游戏就是捉迷藏。
只是没想到,第一轮手心手背选谁去数数的时候,我竟然输了!这无疑给我们的计划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第一轮游戏中,在白露的帮助下,我将其他人全部找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还好第二轮,终于换成那个成绩不好的胖哥去数数。
我和白露假装寻找藏匿的地点,计划着离开。故意先去了相反方向的街巷,在一家汽水摊前停下,买了一瓶杨梅汽水。还特意和店铺老板娘聊了一会儿天,万一事发,阿姨会证明我们去往的是海边别墅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