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沈星渡果然也还在座位上。她知道他下课后要把笔记补完整的强迫症习惯。
陈栀从抽屉里拿出放校服的纸袋,走到他座位旁边,咳嗽几声,“你的衣服。”
她把纸袋放到他桌位的空余位置。垂眼时,目光扫过他握着笔没停的手指,手背削瘦,白皙皮肤有一种偏冷的质感。
陈栀一只手背在身后,握着保温杯。
沈星渡见她没走,抬头:“还有事?”
他今天穿一件深色的宽大羽绒服,可能是昨天晚上熬夜刷题,脸色有些差,眉眼间带着点困倦,不苟言笑的时候导致给人一种疏冷感很重的错觉。
陈栀摇头,几秒后又点头。
沈星渡皱眉:“到底有事没事?”
好久没讲话了,可以先叙叙旧。
陈栀试探着问:“你最近还好吗?”
沈星渡:“还行。”
陈栀:“哦,那值得祝贺!”
“……”
似乎是也没意识到自己哪里说得不对,陈栀给他的杯子里灌上御寒汤,“为了表达感谢,这个送给你。”
而后一溜烟地跑回自己的位置。
课间,沈星渡的前桌转过来跟他讲话,“学委,能把上节课的笔记借我抄抄么?”
“可以。”
前桌瞅到他打开杯盖的杯子里的东西,“你在喝中药啊,中药好苦的。”
沈星渡说:“不会,有一点甜。”
*
陈栀看到沈叔叔和李初祎是在放学后,两个看似毫无关联和交集的人,此刻就在校车站台旁边说着话。
冬天的傍晚总是灰蒙蒙的,几处矮灌木丛的枝叶杂乱地横着,他们就站在那前边。
陈栀无意于偷窥别人的隐私,只是她要去的方向刚好在那边。往前走几步,说话的声音愈发清晰明显。
“我知道我现在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你现在或许还不懂,以后长大了就会理解,很多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不是单纯的对与错就能够评判的。如果重新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坚持当初的选择。”
陈栀听出来,这是沈叔叔的声音。
她从广告牌背后探出脑袋张望,匆匆一眼便收回视线。
被早早亮起的路灯灯光切割得斑驳的光影里,少年的侧影清瘦挺拔,李初祎扯了扯嘴角,眼眶里微微泛着红:“所以,你还是会选择当一个杀人犯,是吗?”
沈父诚恳地说:“你要是执意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对于你父亲的事情,我深感痛心,没能救下他,也是我这么多年来的遗憾,我希望能够弥补你。”
少年人朝气蓬勃,也永远锋芒过盛,她听见李初祎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陈栀堪堪在校车站台后站住,与此同时,一辆车到站,杂音覆盖过了那段音量本就不大的对话。等陈栀再回过头去看时,那边两个人已经不见了。
正疑惑间,后背被人轻轻戳了一下,“你在这儿干什么?”
第20章 .朋友
陈栀应声回头,李初祎一只手拉着书包肩带,狭长的眼尾微扬,看着她时有种寡淡疏冷感。
“啊,那个,我有练习册忘在教室了。”陈栀边说着边往回跑,“我现在回去拿!”
她逆着人流,一路奔跑到教学楼底下才停住。
沈星渡去隔壁办公室送完试卷,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关上教室门出来,看见陈栀,手上动作顿了顿,“你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不是。”陈栀摆摆手,“沈星渡,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但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支支吾吾,“哎,算了,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
沈星渡有些莫名,但也没太在意,看了眼时间,“不早了,还走不走?”
两人往校门口那边走。很奇怪,前几天还说要绝交再也不理对方的人,这会儿却像平常一样,轻松自在地说着话。
回到家,陈栀写作业时,耳边也时不时回荡起那段听起来很奇怪的对话,心里的疑惑愈发被放大。
她试图从陈母那里试探出一点信息,吃晚饭时,总是扯到李初祎家的事情,“沈叔叔家没搬走之前是住哪儿?他和李初祎家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好像是大院里的那套老房子吧,早就拆迁了。”陈母夹了一筷子菜,“你问这些做什么,好好吃饭,吃完回房间学习。哎,你们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
“嗯。”
陈栀又想问问父亲,陈父说:“听你妈妈的话,吃完饭好好学习。”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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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光微亮的清晨,校门口已经有两两三三的学生在往里走了。
沈星渡通过门卫的安检,正准备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抬头间,恰好瞥见斜前方陈栀背着书包急匆匆跑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