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浅海打算照着他的要求一个小时量一次体温,但又怕回房会睡过去,干脆把板凳搬到门口,捧着笔电工作。
但别人的白天是她的夜,起初三个小时裴浅海还能维持清醒,到最后她已经撑不住,趴在江北驰的单人床边,手里掐着耳温枪沉沉睡过去。
直到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躺在床上的男人才缓缓睁开眼。
额上的高温烧得人眼角通红,他坐起身,单手撑在微微发烫的额头上,拎起一旁的外套拢住她。
女孩纤细的身子被一件外套轻易就包裹起来,小小的,纤细的,让人不敢多触碰。
梦中的人双手紧握成拳搁在床沿,他将人手指一根一根拨开,看着她粉红掌心上错综复杂的感情线,黑眸沉着,情感难辨。
她就像他握在掌心里的一颗棉花糖,越是攒得死紧,越是掩盖不住那股诱人的香气。
他想尝一口甜,可是不能够自己要。
他已经不是少年,却有千百次的血气方刚,曾在感情中跌落又重伤,面对她只有小心翼翼的张望。
现实的千疮百孔教会他理性,只是一点喜欢还不足以撑起一生一世。
得等她愿意。
得等她自己说出来。
然后,他也会义无反顾臣服。
不是赌气,而是他也懦弱。
深怕急躁摧毁这得来不易的一场重逢。
男人弯下腰,一向凉薄的眼此刻布满缱绻,滚烫的指尖就贴在她白润的唇上,“裴浅海,妳到底还想不想把我捡回来?”
他可以踽踽独行九十九步,但是最后一步,得由她跨出。
否则一切都没有意义。
裴浅海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陌生的单人床上,外头天色已经暗下,点点夕阳余晖从窗帘间透了进来。
她坐起身怔愣好一会儿,听到厨房里传来了些微水声,她赶紧跳下床,发现病人已经自己起床自立自强在瓦斯炉前熬白粥。
“醒了?”
暖黄色灯光打在江北驰白皙俊颜上特别显气质,男人温润如玉,一下午的时间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体力,相较之下她穿着一套白色睡衣,眼底有着一圈青灰色更像病人。
炉上白粥咕嘟咕嘟冒泡,平底锅里是一盘炒鸡蛋,桌上已经摆了一盘烫青菜跟肉松,妥妥的病号餐。
看她还傻站着似乎没回过神,江北驰转过身,嘲笑性地看她一眼,“裴浅海,妳过的什么阴间时间,晚上不睡白天补眠,到底是在做什么大事业。”
被批评一通的裴浅海没回嘴,桌上的手机便又开始响了起来。
“妳的手机响了一下午,不接一下?”
江北驰把餐桌上的手机往她手边推,裴浅海只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切回静音,等走回房里才翻面确认。
裴翔安一下午来了十通电话,还带着两条讯息。
【女儿,这个月给爸多转一万吧,看病急需。】
【浅海,妳不会这么不懂事吧,爸爸都到西京来看妳了,怎么总是避不见面?妳姑姑那边也总替妳瞒着,妳这孩子太不懂事,怎么说也都是爸爸拉拔妳到大,怎么总跟姑姑亲?】
她忍不住冷笑出声。
看病?
拉拔?
她最幸福的时光是跟爷爷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总是拮据,可是爷爷将她当掌中宝,无需多好的物质,只消一个关爱眼神就够她觉得人生而在世值得一遭。
可是爷爷终究是走了。
在病榻前握着她的手说:“好孩子,爷爷可以留给妳的不多,就那间房子,是妳的嫁妆,妳千万千万要守好,女孩子手头有间房子,即便是破的,卖了手边留点钱总比给人看不起好。”
那天下午爷爷回光返照跟她说了很多话,她安静的听,用尽全身力气维持坚强有底气的模样。
老人看孩子万般不舍,离开的时间一拖再拖,可最终也在午夜时分,像是蒲公英一样轻盈的飞逝。
那晚她拨打了一通单向电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裴浅海于是知道,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再怎么后悔,都不能哭。
第三十一章 一直都是他
裴翔安从来都欲壑难填,她知道因为仲介大姐那件事答应给钱是错,可是他找来西京,不给钱他肯定转往找姑姑,这又是一错。
左右都是为难,她只能为难自己。
裴浅海才要打开网银转钱,一条讯息就跳了出来。
裴慧瑛:【浅浅,妳给妳爸转钱了是吗?姑姑不是要说妳,只是妳给他钱就是肉包子打狗,他不是拿去赌就是拿去买毒,没完没了,妳不要怕不给钱姑姑会被他怎么样,必要时,我拿刀跟他拼,就是这钱千万不要再给了,横竖妳爸在北泽不知道闹出什么事回不去,在这里靠打零工维生,妳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可以的话搬家后给姑姑一个消息,我好去看看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