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姑姑家,也未必全然都是好事。
小姑姑跟沈瑶待见她,但姑丈不喜欢她。
理由都大伯母一样,谁会想替别人家养孩子。
当时小姑丈还没中风,是家里的顶梁柱,高兴不高兴都左右家里的气氛。
以至于高中时裴浅海就选择了住宿制公立高中,努力念书考试,申请奖学金补助,决心再也不依附人过活。
往事历历,可是谁对过她好,她一直放在心上。
沈瑶知道裴浅海的性子,也不勉强,在叮嘱几句后,在电话要挂上前不忘提醒,“杨朝办公室在A区地下室,妳千万记得要搭A区的电梯,知道吗?”
“记得了。”裴浅海坐起身,坐在床边听沈瑶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赶紧出声打断,“姐,新年快乐。”
好不容易挂了沈瑶的电话,裴浅海坐在床边发了好一阵子的呆,看到床边那件帽 T,她慢慢回过神,思考片刻,在心里面偷偷做了打算——
她要假装忘记,然后藏起来。
中午随意吃过点东西,裴浅海便出发医院。
虽然以沈瑶家属名义住在家属才能租用的平安新城,但是西京医院她来的次数却不多,顶多就是赵喜喜位在一楼的行政办公室,其他楼层一概不涉足。
除夕当天的医院冷清许多,医护值班也变少,医院里面呈现一股萧条冷清的诡谲气息。
西京私立医院在两三年前买下原址前面的万坪空地重新盖成一片复合式的医疗大楼,现在医院落成,一般人来,就跟走迷宫一样,裴浅海也不例外。
杨朝的办公室她也就来过一次,印象是在医院食堂旁边。
当时他们抱怨为什么办公室不设立在高楼层,偏偏落在地下室跟苦逼穷学生租不起地面以上的房子一样。
当时杨朝绘声绘影学他们那厉害的院长大人说话:“懂个屁,高楼要设立 VIP 病房,景观得好才收钱。”
这说词确实无懈可击,众医生们也不敢置喙,毕竟资本主义最大。
电梯叮的一声来到地下室,电梯门一开,裴浅海立刻就愣住了。
眼前一条白色的长廊,灯光明亮,却不知为何透着一股清冷。
她慢慢往前走,七拐八弯,两旁都是一些以英文标示的不知名科别办公室,特别像是什么高科技研究室。
但此刻她可没心思研究,因为一拐弯她就看到走廊尽头处三个白晃晃的太平间大字。
一瞬间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脏只差没从喉头跳了出来。
她从小就是胆小的性子,此刻更甚。
后悔跟恐惧慢慢爬上心头,她后悔应该在医院大门口就直接打给杨朝的。
转过身,前方跟后方的长廊似乎跟着她的恐惧无限增生。
仅管顶头灯光依旧明亮,裴浅海却仿佛落入恶灵古堡电影场景的错觉。
好像下一秒饿鬼会破门从四面八方涌入,也好像下一秒就会触动什么不知名机关,专门用来切割人肉体的雷射光就要迎面而来。
没来由的恐惧从脚底窜起,她转身就跑。
跑得跟奔驰的小野马一样快,几乎用上她毕生的洪荒之力。
这样胡乱瞎闯一阵,不知道打哪来的脚步声突然出现在后,每一个步伐都像踩在她心跳上。
恐惧从背脊下端更加张牙虎抓扑腾上来,她跑得更快,却也失去了方向,心脏猛烈敲击到发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喝斥——
“裴浅海!给我站住!”
第五章 徘徊的脚步踩在谁的心跳上
来人声音里略带着跑步过后的微喘,她没来得及回头就让人给揪住手腕,后背直接撞上一堵温热。
下意识要尖叫,对方粗声粗气的声音立刻在顶头响起,“妳跑来这做什么?”
熟悉的清冷嗓音唤回裴浅海的意识,她仓皇抬头,身体本能地喊他的名字,“江北驰?”
有三年多的时间里,她没再喊过这名字,喊出口的瞬间,像是有道电流划破心脏,打通了什么,让她心脏一瞬间都揪紧起来。
江北驰自然是听到她那声无助的呼唤,挺拔眉梢微拧,声音不见一丝柔意,“来这做什么?”
裴浅海脸色惨白,盯着他又黑又深的眼,呐呐吐实,“迷路了,我要去精神科办公室。”
见她瘦得不带一丝血气的小脸带着戒慎恐惧的模样,江北驰眉头皱得更紧,退了一步道:“妳搭错电梯了,精神科办公室电梯在 A 区。”
记忆一瞬间回笼,沈瑶早上交代过的。
裴浅海皱起眉,懊恼扎堆在后怕里,他已经放开她手腕,迈开步伐往前走。
只是几步后又往回看一眼,让她跟上的意思很明显。
裴浅海加快脚步跟上去,却迟迟没超越他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