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公主又跟摩托车干上了。摩托高, 她腿软,试了几次都没爬上去。
时序耐心告罄,下车把人强行架上去。
“祝今夏, 我有没有叫你别喝酒?”
酒鬼坐上了摩托,头盔上下摆动,有种滑稽的可爱。
时序笑不出来。他是真不明白,难道中午那通电话说得还不够多吗?已经有个闹出人命来的前车之鉴了,她居然还敢喝多吉的酒。
晚自习后, 看时间差不多了,他就开始发消息, 起初她还回挺快,后来就不回了,最后连电话也打不通了。
时序一遍一遍打过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接通,居然是个女干事,说祝今夏醉得人事不省。
赶来的路上,时序又一次想起那个夜晚,年轻的女老师躺在血泊里,面如金纸。只是这一次,画面里的人变成了祝今夏……
仿佛有人给了他一拳,重重打在心脏处,他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好在。
好在没事。
他把人架在摩托上,确定她坐稳了,自己才翻身骑上去。
刚发动引擎,活动室里就冲出一群人来,为首的大喊一声:“时序!”
时序回头,眼神在半空和多吉碰个正着。
身后的祝今夏一听这声音,酒都醒了一半,推他一把,“快走!”
时序单脚支地,没动。
“校长,你人都来了,怎么不跟书记打声招呼呢?”有人打圆场。
“是啊,见了领导多少打个招呼嘛。”
“快下来,喝一杯再走!”
多吉腆着肚子,派头十足,指着时序:“你下来!不许就这么把人带走,人祝老师喝得正高兴呢,哪有说带走就带走的!”
帮腔者甚众。
时序淡道:“她喝多了,不打扰书记雅兴。”
“她喝多了,那就你喝。”
“我还要骑车,不能酒驾。”
给脸不要脸。
多吉不耐烦了,盛气凌人指使身边人:“去,把校长请进来喝酒。”再看时序,“规矩不能坏。这酒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不然不许走!”
不等人靠近,摩托前灯骤亮,白光刺得众人都眯了眯眼。
轰鸣声里,时序跟没听见似的,掉头就走。
“时序!”
“时序你回来!”
多吉的咆哮紧随其后。“你那破学校还想不想开了?!”
摩托一个急刹。时序回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多吉笑笑,“叫你下来喝酒,喝上三杯才准走。”
时序眯眼,“我要是不喝呢?”
“不喝?我记得去年州里就提过,宜波中心校该关了,要不是我挡在前头……”多吉冷笑,“旺叔今年多大了?六十五了吧。辛苦经营一辈子,你忍心让他眼睁睁看着学校关门?”
旁边有人小声提醒,多吉才跟想起什么似的,点头,“哦对,他还老年痴呆,指不定没两年了。”
再看时序,他笑起来,“你忍心让老校长死不瞑目?”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时序就掉转车头,径直朝他冲来。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白光晃瞎了众人的眼。
多吉吓得连连退后,身边的人也作鸟兽散。
紧要关头,大家都明哲保身,没人还记得领导至上原则。
慌乱中,多吉被身后的台阶绊倒,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眼见白光逼近,退无可退。
车后座,祝今夏大叫时序,死死攥住他的腰,下意识闭上眼。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
车停了。
轰鸣声戛然而止。
等她再睁眼,车头只差没停在多吉脸上。
车头是没有,但拳头有。
祝今夏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被一股大力拉下车,没等她踉踉跄跄稳住身形,前头的人已经冲了上去,一拳将多吉揍得趴地不起。
“你再说一句?”
多吉被打懵了,一摸脸,发觉鼻血都涌出来了,捂着脸又惊又怒,“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时序的眼神不带一点温度,冷到极点,蹲下|身来像是看条狗,“要不是嫌脏手,早他妈揍你了。”
他鲜少说脏话,一是教养使然,二是身居校长之位,要注意形象,怕带坏小孩。如今难得骂一句,祝今夏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时序一靠近,多吉条件反射往后躲了下,“你就不怕我把学校关了?!”
“行啊,你关。撤校理由我都替你想好了,到时候跟州教育局汇报,就说——”时序揪着他的衣领,俯身凑近,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为了避免十里八乡的年轻女教师再遭乡委书记的毒手,保护师生生命安全,学校还是早日关门大吉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