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医院楼梯间人来人往,黎想时不时侧身避让旁人的撞击;好几次她都想抽开手,方便挪动位置,不料完全挣脱不开。
她眼瞧快要和一个男人迎面撞上,忙道了声“不好意思”。对方被挡得严严实实,不耐烦地舞了舞手臂,恰巧打到黎想,嘴上依旧不依不饶:“有毛病吗?楼梯这么窄,非要牵手?”
黎想吃痛,捂住手背,却不打算发作;没成想陈知临跨两步上前,搭住人肩膀,“动手做什么?向她道歉。”
“道什么歉?你俩挡路了,还道歉。”
江城方言发音生硬,语调不够婉转;若语速再急促些,很容易带出挑衅的意味。对方嗓门有点粗,态度也不好,作势要推搡陈知临:“我急着有事,别没事找事啊!”
陈知临不知哪根筋搭错,攥紧他手臂,咄咄逼人道:“聋了?道歉。”
对方痛得“嘶”一声,“我警告你快放手啊。”
两个人僵持了几秒,人们放缓了脚步,纷纷侧目看热闹。
陈知临松了手,正正衣领,目光依旧凌厉:“道歉。”
对方着急离开,也自知理亏:“好,道歉。大过年的,吵架晦气。”
陈知临得到了想要的回应,转身噔噔噔下楼;黎想还没从刚才的对峙中缓过神来,多大点事,真不至于。
来医院的人有几个能心情好?忍一时便过去了。更何况,他俩刚才那样牵着,一前一后,的确挡道了,不冤。
她小跑上了车,边扯安全带边柔声数落:“刚才生怕你们打起来,以后别这么冲动,人家也是急着上楼。”
陈知临不置可否,一脚油门驶出了医院。
“还以为你傍晚才会到呢,你不早说。”黎想刻意放软语调,希冀能浇灭陈知临的无名火。
陈知临没作声,暗想可不是么,提前打招呼她和陆安屿就能藏得更好些,以免被撞破。
这一路红灯,陈知临不得不频繁切换加速、减速。到了一刻,黎想终于忍不住启唇,用了软绵绵的撒娇语气:“你再这样开车我走回家了啊~开得我都快吐了。”
“陆安屿开车的时候,你会想吐吗?”
“什么?”
“我问,你坐陆安屿车的时候,会想吐吗?”陈知临死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凸起。
“陈知临,你抽什么风呢!”
“我女朋友一边和我冷战,一边和前男友叙旧情。”陈知临咬牙切齿,“结果到头来是我在抽风?”
黎想撇头望向窗外,不打算继续回应无理取闹的质问。她刚的确打算解释几句,又担心说多错多,反而显得刻意。她没来得及想好措辞,加上楼梯间闹得那出,更不想再火上浇油。
陈知临没等到回复,怒火又盛了几丈,烧得他脑袋发晕。“需要我提醒一下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吗?”他语气严厉,余光扫向黎想倔强的后脑勺,“嗯?说话!”
“大过年的,你有必要吗?你到了不能吱声?非要偷偷摸摸地站在那听?”黎想搞不清他的脑回路 - 为什么要凭几句闲聊,脑补出这么多戏?
“偷偷摸摸...”,陈知临重复了这四个字,“怎么?过年是什么免死金牌吗?道德允许过年和前男友调情?!”
“陈知临!”
导航正不断提示需在前方调头,提醒频率不断加快。
陈知临气急败坏地退出导航,随手将手机朝中控一扔,径直在居民小区门口的超市旁停下。
“为什么一直回避我的问题?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黎想气到声音都在发颤,换了个极其冰冷的语调:“沈确住院,我去看望她。陆安屿和她是老同学,同时也是科室的医生,我不觉得有什么需要特意跟陈总您汇报或解释的。”
又来了,陈知临熟知这套话术背后的潜台词,冷笑道:“在老家就是好,见前任都可以光明正大。”
黎想受够了他的冷嘲热讽:“陈总有话直说。”
陈知临摘下眼镜,缓慢揉着太阳穴,“和你闹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
他反思了自己的处事方法和思维模式,也重新理解了黎想口口声声需要的情绪价值。他试图找出问题的根源,发现它,解决它,打算带着解设心态去经营二人的关系。而现下,他恍然大悟:目标不同的两个人,又怎么可能步履同频?
“和他见了几次?”
“什么?”
“我问你,回家这些天,和陆安屿见了几次?!?”
黎想皱紧眉,又确认了一次:“所以这就是你这几天想的东西。”
“对!我每天都在想,黎想不回我信息是不是和陆安屿在一起呢???”他撇过脸,彻底失了理智:“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