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有一条视频,短短几十秒:黎想抱着冲浪板,正垂着头朝岸边走;陆安屿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目光时不时飘向她,眸底闪着细碎的光。浪花不断拍打二人的小腿,海面浮光捞金,给周围都笼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滤镜。
拍摄角度的原因,其他营友恰好都是背对或半蹲着,完美避开了镜头;反而衬得像是摄影师为她和陆安屿特意拍摄的小花絮。
黎想来回播放了好几遍,挑选了一个她在海里努力站上板的视频转发到家人群,又将跌落入水的狼狈模样发给了陈知临和沈确,最后干脆利落地删除了整条群的聊天记录。
陈知临:【注意安全,别摔了。】
沈确:【啧啧,最重要的那个视频怎么不敢和我分享呢?】
黎想:【???】
沈确随即转发那条视频:【Tina 都分享到朋友圈了。】
黎想:【...】
沈确:【放心,她是给自己团打广告,一般人不会看。】
黎想:【那你还看?】
沈确:【我找你啊,嘿嘿嘿嘿嘿。】
黎想被她笑得毛骨悚然,装瞎不再回应。她饥肠辘辘,硬生生靠飞机上的小零食熬到楼下餐馆开业时间,挣扎起身,随意套了条米色布料连衣裙。
她屐着人字拖,披着长发,拧开房门的瞬间听见斜对面也有了动静:锁芯“咔哒”一声,陆安屿走出门,自然而然地问道:“下楼吃晚饭?一起?”
黎想后退一步,眉宇清冷:“没,我只是刚扔完垃圾。”话音刚落,她忙不迭又将门“砰”地合上。
第十五章 你关心我啊?
黎想的经期第二天一贯量大,她提前找 Tina 请了假,安安心心睡到自然醒。
陈知临一早发来好几条信息,痛斥组员的无所作为和客户的重重刁难,甚至一反常态说了几句脏话,全然失了老板该有的稳重。
也正常,一到忙季,谁能心理强大到不发疯呢?
黎想一脸懵懂地编辑回复,正打算抚慰他受伤的心灵,随即转念一想:她一个可怜社畜,又何必跟资本家共情?人家每天动动嘴皮子,和客户吃饭、打球、聊聊天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手下人却天天累死累活,忙到不见天日。
黎想:【陈总,钱那么好赚,偶尔也勉为其难踩一踩屎吧...接地气。】
陈知临:【...】
阳光不偏不倚照到床尾,晒得脚趾头暖乎乎的。她调皮够了,伸了个懒腰;身子睡得软绵绵的,小腹疼楚也减轻了不少。她赖了会床,楼下几个人正踢着沙滩足球,还有一家三口坐在草坪上野餐。
冲浪营群里分享了好几条上午瑜伽和冲浪的视频。
今日浪花大了许多,陆安屿那家伙也没了先前的潇洒自若,反反复复跌入海中,摔到面无表情。
黎想暗嘲一番,庆幸没有逞强凑热闹。
Tina:【好点没?一起去农贸市场吗?中午请老师教大家做传统泰式料理。】
黎想指尖跳跃:【去!】
Tina:【行,酒店大堂等你,其他人已经先出发了。】
黎想:【给我五分钟!】
农贸市场离酒店约一刻钟的车程。
司机便是 Tina 特意请来的厨艺老师,当地人;皮肤黝黑,总咧嘴大笑,英文一般,每句话结尾都自带泰语式的拖音,听起来有些费劲。
日头毒辣,几度要刺透薄薄的车顶。司机放下车窗,抱歉地笑笑:“车太旧了,空调效果不好。”
热风灌进来,快速吹干了额头的细汗,烘得人毛毛躁躁的。黎想手臂遮挡前额,望着车窗外的异国风情,时不时和人搭几句腔。
满打满算才正式离职六天,黎想却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这一刻,焦虑症不合时宜地冒出尖尖头,提醒她已无所事事了好几日,需要赶紧找到下一个任务完成目标打卡。与此同时,这段时间她刻意回避的问题也一并卷土重来:下一份工作做什么?什么时候开始找?真找不到怎么办?
烦闷如春日野草般占领了心头,呼呼逼退了原有的轻盈。迷茫过后是恐慌,「无业游民」四个字“哐当”一下砸到她头顶,她后知后觉般地忐忑不安:接下来该怎么办?
“黎想?我们到了。“Tina 扒拉着椅背,“吹傻了?”
“哈哈,没有。”黎想收回视线,“今天要做什么菜?”
“合着这一路,你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啊!”
黎想不好意思地挽起碎发,“我一来姨妈,反应就慢半截。”
“正常,失血过多。”
Tina 挽着她,自来熟般地介绍起司机师傅的拿手好菜:冬阴功汤,罗勒炒猪颈肉,黄咖喱土豆鸡和木青瓜沙拉。
黎想不停咽口水,“都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