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想思忖几秒:“也行,明天早起再补活。”
丝质床单冰冰滑滑,过了好一会儿,被褥里都没有积蓄出暖意。陈知临侧身搂着她,下巴抵在她颈窝:“聊聊?”
“聊什么?”黎想其实并不困,生物钟早默认将她的入睡时间调到夜里两点之后。
“怎么突然辞职了?之后打算怎么办?”
“不是一时兴起,我有辞职的念头很久了,只是昨天才下定决心。”
“不是因为外派的事情?”
“不是…”黎想也说不好,很多时候,结果往往是无数个缘由导致的,很难追根溯源找到主因。
“我和 HR director 打了招呼,你如果反悔的话...”
黎想挪了挪位置,诧异地望向他:“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小孩过家家?今天不爽了,递交辞职信,明天再让男朋友帮我力挽狂澜?”
陈知临手臂搭在她腰腹间,有些重,将好压得她无法翻身:“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似是刻意加重力度,生怕黎想跑了,“我是担心你在闹情绪。”
黎想嗤笑一声:“第一,我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第二,成年人不能闹情绪吗?如果我以后真的后悔,后果自行承担。”
“别这么说话,还第一第二。”
“怎么?跟你学的,不爽了是吗?”
陈知临松开手臂,探出手拧开床头柜的灯,盘腿坐在床上,“黎想,我们真没必要一直这么交流。”
“怎么交流了?”
“我只是提供一个可行性方案。”
“我拒绝接受。”
“行。”
陈知临点点头,没有躺下来的意思;他没戴眼镜,眸光较以往更加深邃迷离,“我下午和客户开会,他们那边也许需要一个财务。你明天改改简历,我帮你递交。”
黎想嗖地坐起,和他面对面对视着:“我现在不急着找工作。”
“那你准备干什么?”
“休息。”
“休息多久?”
“不知道。”
“总得有个大致的方向和规划吧?”
“没有。”
“你这就是小孩心性,不计后果的那种。”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呛到对方说不出话。黎想穿着单薄的家居服,空调的热风打在背上,仍觉背脊阵阵发凉。
陈知临捞起她的手,语重心长:“我不是逼你找工作。现在经济大环境不好,gap 越久越麻烦。你房子也快要到期了,要不要直接搬过来?”
黎想抽出手,顺势躺下,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我一时半会饿不死,找工作的事过段时间再说。我也许会回老家休息一段时间。”
“我怎么办?”
“你上班啊。”
“异地恋?要多久?”
“陈知临,我困了。”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陈知临。床上没有抱枕和玩偶,她不得不搂紧被子获得更多的安全感。陈知临亦背对着她,隔了一人的距离,使得原本就冷清的床铺更添寒意。
凉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脖颈,黎想攥紧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终在一刻爆发:“你能别乱动吗!一点热气都被你弄没了!”
陈知临没作声,却也没再动。
黎想睁着眼,思绪飘到很远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还没学会息事宁人,一定要和陆安屿吵到分清胜负为止,再一同滚到床上和好。没搬出宿舍那会,她常深更半夜不睡觉,躲在走廊尽头的露台间,隔着铁栏杆和陆安屿小声掰扯孰是孰非,一不留神便会被宿管阿姨抓个正着;蠢得不行。
而现在的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早了,吵架会耽误睡觉,没有什么事比睡觉更重要。
第九章 我管他做什么
这段时间过得又快又慢。
黎想每天照常加班到半夜两点,最大的动力是日历上标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愈临近终点,她愈发急不可耐,对未来的憧憬压过了忐忑,迫不及待想看看六楼外的风景。
公司里自然流传着不少闲言碎语,关于他们组的,关于她的;偶也会有一些阴阳怪调传来:“忙季辞职的人...人品这么差,哪个下家敢收啊?毫无责任心。”
黎想一开始还为此生闷气,气到好几顿晚饭都没吃,后来就想开了:老娘爽了就行,其余人都滚蛋。她心安理得地置身于流言蜚语之外,反正都要走了,管他呢!
而她和陈知临那一夜在床上的对峙终在一天烟消云散。
兴许是忙季已经消耗了人大量的精力和情绪,又或是人到了一定年纪总想后退一步、以和为贵;陈知临不再追问她下一步的计划,也默认她会回江城休息一段时间,只偶尔会忍不住旁敲侧击:“房子马上到期了,没必要浪费几个月房租吧,要不要把东西提前搬来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