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困意会传染,迟休微微阖眼,抑制不住地打起瞌睡。
“迟休。”
迟休眉峰牵引耷拉的眼皮,艰难撑开,看向站在桌前的几人。
其中一个女生将扫把递给她:“你刚也听到了,我们组还被安排了打扫旧楼。”
迟休颔首,起身接过扫把。
“你先过去,我们再去领些器具。”女生抬了抬下巴,转身离开。
迟休当然知道他们什么打算,没说话,捏着扫把安静走出教室。
那段时间,关于她的黄谣无论大小,定是连绵不绝。
她本来也没打算与众人同路,独自缓步前往废旧教学楼。
迟休所在的班级负责顶楼,楼道里不时有其他班学生的嬉闹声。
悠哉晃到六楼,迟休在记忆里需要打扫的区域挥动扫帚。
因为无人活动,所以学校在楼顶养了鸽子,她站在六楼,鸟爪触地的声音仿佛穿透天花板,传入耳中。
扫了有一会儿,迟休估摸着那几人是不会再来了,扔下扫把,倚在窗边静待时间流逝。
她所在的教室外就是露台,鸽群一次又一次地降落、停留,再被惊离。
迟休仍记得,那是个晌午,楼顶的云阴沉得厉害,潮湿的灰晾不干,霉味横行无忌。
她看见白鸽倏然振翅,斑驳灰墙挤不进阴天的主色调,拐角处,扎根一棵白杨树。
先前还怀疑,那与自己挥动扫频率几乎无异的声音是错觉,直至看到那熟悉的微卷发尾,迟休这才确定答案。
对面的韶谌始终背对她,默默挥动扫帚。
韶谌的组别不负责这边,至于他为什么过来,不言而喻。
迟休看着他,时间仿佛清晰成形,化作清风撩拨心弦,思绪缠成线团,打发白云苍狗。
又一截烟灰落下,迟休弹了弹烟头,吸入最后一口烟后吐出,将烟头摁熄,转手扔进垃圾桶。
-
不知为何,迟休总觉得近来眼皮跳得厉害,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安感缠绕身心。
同往常一样,她与盛叶出外勤返回工作室。
两人正洽谈,迟休轻推眼镜的某一瞬,注意到不远处的纤瘦身影。
是个女孩,马尾扎得利落,蓝白校服与书包的青春气质扑面而来。
女孩偏头的某刻,迟休不难认出迟夏的侧脸。
似乎在犹豫什么,往楼上望了又望,最后终于放弃,转头离去。
迟休不解。
迟夏这是打算找她?
本就不想与她有牵扯,撇开疑虑,和盛叶迈进大楼。
……
迟休正往画布上细细描画,一旁的手机振响。
“喂?”她腾出手接通,用肩膀抵住手机紧贴耳侧。
“临时有事,可能会稍微晚点儿过去。”韶谌沉口气,“也晚不了多少,我现在就去取车。”
迟休放下画笔:“没事,我等你,不用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嗯。”
韶谌收好手机,疾步走出云上大门。
深秋的傍晚已然昏沉。
在停车位前止步,韶谌刚要打开车门,被挡风玻璃上的一张白纸引开注意。
挪步,扯下。
看清纸面上的内容时,他眼角略微抽动。
仅三个字――
迟处秋。
覆盖黑色字迹的,还有一个红色巴掌印,血腥味残留其上。
韶谌看后,将纸张揉成团攥进掌心,额角的青筋凸起。
舌尖抵了抵后牙槽,他撇头环顾四周,试图能捕捉到始作俑者的半分踪迹。
坐进车里,他抬眼瞥了瞥后视镜,拿出手机拨通迟休的电话。
“喂?”
“身边儿有人没?”
“我身边……”迟休回头看电脑桌前立誓今晚赶完稿的盛叶,“有。”
“行。”韶谌发动车身,“那跟人待好,别乱跑,我处理完事情马上过去。”
“嗯。”
韶谌冷脸开车,不时观察后视镜。
在十字路口拐弯时,他看清了始终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一辆封闭式货车。
刚开始只是怀疑,韶谌特意绕了一条街,现在终于确定这辆车正在跟踪他。
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他还是迟休,韶谌猛踩油门,往与迟休工作室完全相反的路驶去。
后车似乎发现韶谌已经察觉,也不再躲藏,直接紧跟其后。
他又腾手打电话。
“……喂?”电话那头是来自白昀的惺忪。
“定位共享给你了,记得看,没动了帮我报警。”
“什……什么?”白昀瞬间清醒,“报什么警?你丫怎么了?!”
“管那么多干什么?”韶谌瞥一眼后视镜,散漫道,“给我盯紧了。”
“不是你……”
没等白昀再多说什么,韶谌便挂断电话。
先前还没注意,这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在往城郊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