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前几日各部衙门都已经开始放了年假,更论今日除夕,他刑部侍郎不过年?
即便是要定罪拿人,审案查案又不要时间?
分明是早就已经筹谋预备,只待消息一来,就马上出门拿人。
便是这么一会子的功夫也等不住。
是多恨他们,多想要他们死啊。
杨风生知道无论如何也躲不掉,刑部抓人,天经地义,他只道:“此事只同我一人相关,和他们没干系,我去就行。”
再挣扎又有什么用,挣扎了这么些时日,终究是笑话。
还不等到黄渠置否,杨水起起身,擦了把眼泪,对着他道:“今日不是除夕夜?”
黄渠不明所以,看向了说话的杨水起。
她眼中有血丝,一看就知晓方才哭过,黄渠猜她应当是知晓了杨奕身死的消息才哭,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方才还在哭,现在竟还能有气魄来质问他?
但不过是个小姑娘,穿着一件粉衣裳,他说几句重话恐怕就受不了。
黄渠板起了脸来,沉声道:“是除夕夜又如何?除夕夜不能拿人吗?本官为官至今还不曾
听过这样的道理。你应该去想,你们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叫人在过年的日子,也要检举。”
反倒来说是他们的错了?
杨水起没有被他刻意板起来的脸吓到,甚至还觉着有些好笑,她道:“我们做了什么事情?难道不是说,是你们太过分了吗。”
这样迫不及待,甚至连除夕都不叫他们好过。
杨奕的死,和他们每一个人脱不开干系。
她要恨死他们了。
这个京城,就是个吃人魔窟,谁都想要他的命!
杨水起又接连问道:“既只说是检举,可曾定了罪?都察院那边都尚不曾经有动静,人家都在过年,为何刑部就已经来拿人了?”
官员徇法,多是先检举到都察院,都察院定了罪责,再交由刑部审查,他们直接越过了都察院就来了?合乎理法吗。
黄渠没有想到,杨风生倒还算好,没有同他起了争执,反倒是杨水起,这样咄咄逼人。
看来传言说这杨水起不好相与,果真不是假话。
都察院……都察院的都御史同萧正交好,他们不好入手。
却在黄渠走神之际,杨水起又继续诘问,“大人既掌管刑名,不会不知道这些吧。不将罪责上承至都察院,反倒是先往刑部送,是谁如此居心叵测?是谁这样狼心狗肺!我爹在北疆方打完胜仗,尸骨未寒,便叫他们这样按耐不住?”
她声声质问,语气听着有几分激烈之意。
她就不明白了,他们怎么好意思?
黄渠听了这话,却不接茬,只冷冷地哼哧一声,而后冷面道:“他若不做这些事情,没得人会去抓他,既然是做了,那便别怕旁人去说。况说,既有人检举,手上拿着证据,都察院是抓,我刑部也是抓,又有何差。”
许久不曾开口的萧吟终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他对黄渠道:“侍郎大人,晚辈说句公道话,毕竟是朝廷命官,一国之辅,没有轻易就将人定罪的道理,况说,这事终究是要都察院过目才算说得过去,您是刑部的堂官,我想,不会不知道这些的吧。”
什么罪名都没有定,就想要直接抓人,于理不合。
他们不过是看杨奕已死,大厦将倾,他们剩下的一家人不过蚍蜉,任人拿捏。
随便找个罪名,抓人下狱再说。
若是今日萧吟不在,倒还好说,黄渠还管他什么礼、什么法,按了宋河给的令,拿了人就是,但萧吟在旁边,事情便有点难办起来了。
他若是不顾及法礼,定会叫他拿住了辫子,到头来,若是萧正还借机参他一回,那便有些超乎事情原本的意料了。
但人都已经到了,萧吟不让黄渠带人,黄渠也不要萧吟好过,他看向萧吟,不明所以道:“是了,今日除夕夜,萧二公子怎会在这处?还提醒萧二公子一句,亲小人,可是会出大事的。现下萧二公子维护他们,可莫要被他们牵连了。”
“小人吗?”听得此话,萧吟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加重了话音,重复了一遍黄渠方才的话,“可是为何则玉觉着,大人才是那个小人啊。”
他眉眼弯弯,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在笑,可是真若细细看去,眼中哪有丝毫笑意。
他又接着道:“北疆连年来都在受苦,首辅好不容易带着将兵赢了,他殚精竭虑,最后却不慎战死沙场,到头来,你们却要在除夕夜抓了他的一双儿女入狱,这世间竟有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