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本想跟她坐在一起，但看黎父那个状态，又迟疑着坐在了黎由对面。
黎父剔出一大块鱼，夹给她。
“吃吧，我都把刺挑干净了。”
雅茹不喜欢吃任何带骨头的东西，排骨鸡翅什么的，甚至包括带刺的鱼，每次吃都会发脾气，他就次次哄着，经常给她都弄好，回回到自己吃的时候饭菜都冷了，只为了让她吃得舒心些。
何安一言不发，黎父到现在还没有看过他，黎由说过，他糊涂的时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不能强行让他接受现实里任何信息。
黎由在桌下轻轻踢他的脚尖，让他放松。
一顿饭吃完，黎父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过话，只在上楼前疑惑地看了何安一眼，就自顾自去了书房。
黎由换到何安身旁，捏捏他手心。
“我爸每次这样的时间不会很久，下回挑个他清醒的时候再回来。”
何安笑笑，用手背蹭蹭她的脸颊。
“好，没事，我多来几趟他就眼熟我了。”
黎由本想直接回去，临到出门的时候，冯阿姨来叫他俩。
“黎先生说想见见你。”
话是对着何安说的，黎由有点奇怪，刚刚都还没能介绍，怎么突然清醒了就要见他？
她陪他一块上去，书房的门大开着，是多年来没有过的情况。
黎父拿着笔写字，侧头看到他俩手拉着手，放下笔，语气严肃。
“回你的房间去。”
黎由不知他是认出她来还是依旧糊涂，就没有反驳，转身往另一间房里走。
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何安昂首挺胸进了书房，关上门。
黎父微微抬起手，指着角落的椅子。
“坐。”
何安撑着拐过去，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你的腿怎么了？”
他端正坐好，简单回答。
“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
黎父沉下目光打量，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文人的风骨不减，尤其是这样的神情下，依稀看得出傲气和不屑。
气氛一时又有点凝重。
何安撑拐站起，想着还是得郑重自我介绍一下才好。
“伯父，我叫何安，是……”
“我知道你是谁。”黎父摆摆手打断他，“由从没带过人回来。”
如此，何安只好笑笑。
见他还站着，黎父叹出长气。
“坐吧。”
说完后取来一幅画给他看。
“这是我和她妈妈认识后的第一幅作品。”
何安看过去，勉强看出画上画的是蝴蝶，只不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旁边是一排清水墨书成的风雅诗句。
他坦诚回答。
“抱歉，我是个粗人，看不大懂。”
黎父倒不介意，他只是满意地欣赏面前的画。
“当初，所有人都说，这画抽象的风格和书法不是一路风格，可雅茹执拗，硬要把这两样融在一起。”
何安点点头。
“自己的东西，不必遵循旁人的规矩。”
“我一开始和别人的想法一样，多年后才习惯了。”黎父把画挂回去，背对着他淡淡开口，“你呢，你觉得你和黎由是一路的吗？”
第137章
何安思忖片刻，笑笑。
“世人要走的路从来都不会是同一条，但我会绕路去找她，她也会来找我，这就够了。况且，我会让她少走几步。”
黎父坐在椅子上陷入情绪，声音沙哑。
“你爱她。”
“爱。”
“她不信这个。”
何安想到黎由上次离开的样子，赞同地挑眉，语气平淡。
“确实，但她信我。”
黎父终于对他笑了，眉目也变得和蔼。
“去吧，她该等急了。”
何安起身微微弯腰，又拄着拐出去。
走过书桌时他停下步子，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
“您如果不介意，我想知道，她妈妈的病，是在怀黎由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
“会遗传么？”
黎父沉默不语。
何安眼中情绪翻涌后又归于平静，他微微颔首。
“知道了。”
黎父在他推门前出声。
“如果你在我当年那个情况，你会不会也是如此。”
他转过身，目光坚定。
“我会一遍遍教她重新认识我，即便——这天南海北任她去，我也不可能放她孤身一人。”
……
从黎父那回去的路上，黎由一直想知道何安在里面跟他说了什么。
何安揉捻她的手指，勾起嘴角。
“老爷子考验我呢，看我会不会欺负你。”
黎由不信，这么多年都没管过她，还能在意这个？
不过看何安的表情没什么不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无非就是一些胡话，说不了几句就得扯到雅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