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诏书,一封密信。
“前者,是陛下真正的传召旨意,外面留的是我拟造的,后者能平衡人心,稳住那些见不得我的人,让他们好等你回来,免得说我趁你不在夺权。”
“后面,是让你看了之后做选择。”
言洄打开密信,瞳孔地震,猛然抬头。
周燕纾:“明白了?一开始,奚公就没有污蔑你母妃一族,你们家是真的要造反,都招兵买马准备围城弑君了,陛下他知道,还拿到了真正的密信,但他就是没把密信拿出来发作,而是故意把这件事交托给奚公去办,事发紧急,为了避免帝国危难,奚公也已经知道昔日旧交生了叛意,于是拟造密信去处决郑家,密信的确是伪造的,但别的都是真的,参与灭杀的也有我家,以及别家,军部动乱,怎么可能毫无痕迹?密信只是一个能迅速出手的由头,要让奚公背负如此罪责,随时拿捏奚氏——因为如果将来处置奚氏,必须要有铁证。”
“陛下,是故意让奚公自己制作灭掉奚氏的铁证,如果奚公不照做,他就拿出真正的密信处理掉郑家,再以知情不报将奚公列为同谋。”
“这是他的魔,已不具备帝王之德。”
“言洄,你真觉得你配这个位置吗?”
言洄合上密信,努力回忆着那位老者教导自己的面容,也想起对方身死那天,公子奚玄跟老夫人后来看自己的眼神。
一个冷漠,一个无奈。
哦,原来如此。
言洄把密信乖正放回去,没去看诏书,他知道那人不会让自己上位。
既然有心让非帝王血脉的奚玄登基,后面,如何不会选同有言氏跟周氏血脉,同时握有王权跟北地,还有奚玄支持的周燕纾?
自己自始至终都只是一颗棋子。
“我知道你跟她都给给过我选择的权力,官道上,若我不回去,结局就大不一样?”
“是。”周燕纾说,“你上去,更稳,我也少麻烦,不必顶着逆天压力同时面对国内跟边疆压力。”
言洄:“那你我也做一盟约吧,在她的天局之后。”
他扣住腰上长剑。
大太监紧张起来,原来,他一直都是周燕纾的人。
言洄没有太在意,只拔剑,但周燕纾巍然不动,仿佛看穿了他。
“我去边疆,平战乱,我不是岱钦.朝戈的对手,但不代表我拿不下其他羟族狗贼。”
“我生来自带的屈辱,我会自己洗净,也不负奚公跟公子这些年对我的扶持跟教导。”
“而你,周燕纾,你最好如她期待的、看重的、信任的那般搞定整个桁朝内局。”
“天下一统,既是盟约之目的。”
“再见。”
他转身出去,却摸着胸口衣服上还沾染的灼烧灰烬。
几日奔波,未曾洗浴,一声的恶臭跟血迹。
他在想,在拢城的时候韩柏有心喊我入边疆,那会谁能想到今日?
大抵她也没想。
而不管是拢城,还是后来的县城决杀贪狼,她都未曾在自己跟周燕纾的安危上做太多不必要的提醒,也许某些时候,他们也是引贪狼来的诱饵。
有风险,但不能完全规避,否则局就不真了。
做天下局,所有人都值得牺牲。
包括他们,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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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羟族大败,边疆大军直入羟族腹地,灭杀大贵族跟王族部落。
尽杀。
羟族牧人跟部落残民不做屠杀,并入桁朝,大一统,改制融合民生,生意外贸打开,支持通亲融合两族.....
第四年。
边疆已稳,太子言洄得周女帝密令。
归。
他不想归,但王令不可违。
带兵过往城外通思亭,他停下了,有点恍惚看着那座亭子。
卸甲而上。
见到了大太监,后者留下了东西给他。
玉玺跟圣诏。
“陛下前年称帝,四海升平,今年传位,这是她留下的话。”
言洄脸色很难看,他不想接,他从来都没想过要那个位置。
他知道那个位置有多可怕。
“她就不怕我在上面变了人心,未来做出可鄙之事?”
大太监低眉顺眼。
“边疆大胜,大功德在身,若是这都能变,就是王朝天命,怪不得任何人。”
“至于她的去处,她已成全自己这一生的信念跟责任以及野心,登顶握天下,下山入红尘,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殿下,轮到您励精图治了。”
言洄有些静默,看着密信上简单的一行字。
——天下安,青鬼散,则山河无恙,家国百信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