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被这一声声娘娘砸得有些懵。
太后倒没觉得什么,只顺着接话道:“他哪里会照顾人,自己能好好活着已是阿弥陀佛了。”说着又看向面前的人,“再说了,就凭你,哪里就想着能见到他了?”
“哎呀,瞧瞧...是奴婢忘了自个身份,倒忘了如今想见大王已难如登天了。”芸儿说着便掩面笑起来,“眼下只能盼着娘娘帮忙在大王身边替奴婢好言几句,好让大王抽出空来,让奴婢见上一面。”
云朵有些脸热。
若不是这一主一仆的到来,她竟真忽略了沈誉多久没回王宫。
虽说她并未阻止沈誉回去,可男人确因她才留在云府。
如今只怕宫中早已流言四起了。
太后瞥了眼芸儿,又转过头看向云朵,正色道:“我年纪大了,也没那个心与你盘旋,就开门见山了...王宫空荡荡的,我一个老婆子住着实在孤单。唯一的女儿嫁了人,大儿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仅剩下的这个也不回来...眼见着就是春节,我的儿不回去,只得我来了。”
云朵没听过太后用这样真切的语气和她说话,不由得更不忍几分,只将头埋得更低,说:“我、我一定认真劝说大王回宫...”
“我并非责怪于你。”太后忽然伸出手,将她一双手拉住握着,“他能回宫是最好不过的,那你呢?可要一同回去?”
云朵怔了怔,垂眼盯着拉着自己的另一双手,“我...”
太后弯了弯嘴角,语气更祥和了几分,说:“以前我只当他与裴家小女青梅竹马,如今想来,这世上太多事情都不是如意的。再加上后来亲眼见过你走后他那副失了心魄的模样,我也想开了...”
她顿了顿,轻轻摩挲了下手中更细腻的手背,接着道:“活到我这个岁数,还有什么能比孤零零的一个老婆子更可怜的?至于这兄弟二人想和谁在一起我也不在乎了,只要你们这些后人能常在我身边,我抬一抬眼就能看见,就很好...”
她说完,眼底竟泛起了泪光,一双眼转向陈芳兰,问道:“你也是做娘的,我想你该懂我心中所想。”
陈芒兰眼底也有些发红起来,默默地望向身边的女儿。
云朵心中也难免阵阵触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宽慰这个伤心的母亲。心底却不自觉地跟着难受起来,轻声道:“会...会一起回的...”
太后眼底悲伤转瞬即逝,迸射出欣喜的光,有些迫切地向她确认:“一起回何处?”
云朵能感觉到覆在手背的力量加重,也感受到来自母亲诧异的注目,只仓促地收回视线,小声嗫嚅道:“王宫...”
她低着头,看不见太后是何神情,只听到一边的芸儿声音高了几分欢喜道:“我就说娘娘不久就会和大王一起回宫,您老人家总不信,这回总该放心了罢?还是说得让大王也亲口说一回?”
太后声音里也噙着笑,“是要让他来亲口跟我说,他现在在何处呢?”
芸儿回道:“我这就让人去请。”
云朵急忙制止,“大王眼下正与大臣议事,只怕分身乏术,不、不如等晚些...”
太后了然地点点头:“也不急这一会儿。”
气氛顿时活起来,芸儿上前摸了摸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说:“这处冷,瞧这才坐多久您老人家的手都冰了,不如先回屋子里,若是染了风寒,只怕又得多一个人喝药了。”
这个“又”字听得云朵红了耳朵。
看来云府中的大小事早就详细传进宫中了。
太后终于松了手,被芸儿搀起来,“是有些乏了,待我歇了觉再问也不迟。”
说罢又关切了云氏母女二人几句便被搀着走了。
云朵看着那明显老态的背影怔了许久才缓缓回神。
陈芳兰正望着自己,对上她的目光后轻轻地笑了笑,抬手摸向她被风吹得有些凉的脸颊。
“我方才...”云朵想为自己说过的话解释,可甫一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半张脸埋进娘亲掌心,又抬起双手包住陈芳兰的手挡风。
陈芳兰轻轻摇了摇头,仍然笑着,“娘原本说你如何抉择我都没意见,但现在改主意了。”
云朵捂手的动作顿住。
陈芳兰不疾不徐地说:“方才你见太后娘娘欢喜时,我看你分明也是欢喜的。”
...
云朵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向太后说会回王宫去的那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