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还没干满一个月,他就想回家了。他对付宜云,是毫无思念,不过他想孩子了。一个月没回家,他担心孩子会想爸爸。于是等到放假,他便收拾东西,买了些吃食礼物,孩子玩具,风尘仆仆地赶回老家。
孩子一月未见爸爸,看到他,高兴地蹦了起来。
“爸爸!”孩子像小鸟一样,张开手臂,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付宜云也面带微笑。因为许久没见,她有些高兴,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吃饭了吗?”她问。
何咏声不说话。他坐在门前,给孩子派发着他买回来的糖果和饼干,还有书、本子和笔。
桃花坐在他的膝盖上,一个劲叫爸爸,说:“爸爸,我好想你啊。”
小儿子春生年纪还小,刚会流利地说话,也围在他膝前。他将糖果递给何咏声,说:“爸爸剥。”
何咏声将糖纸剥了,喂到他小嘴巴里:“甜不甜?”
“甜。”
桃花说:“爸爸,我前几天考试考了一百分。”
何咏声说:“真的?”
桃花说:“真的。我把卷子拿给你看。我把卷子留着呢,就等着你回来给你看。”
桃花跑进屋,将自己的试卷拿出来。
何咏声看见,高兴说:“桃花真聪明,下次继续考一百分。爸爸给你买礼物。”
桃花说:“我知道。我要争取每次都考一百分。”
付宜云下厨房,和面,擀面,忙活了一个小时,煮了一大碗手擀面出来,放了酱油醋,还有他最爱的花椒面和油泼辣子,又剥了几瓣大蒜。
付宜云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许的温柔,和些许的高兴。她一直知道他厌恶自己。她知道,他去教书,就是想要离开自己。他以为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他说了要走半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他就回来了。
她内心是有些欣喜的。尽管他对她态度冷漠,但还是可以依靠的丈夫。
她小声地跟她诉苦,说起家里的开支,手里没钱了。平日里家里开支是何咏声在管,他一走,她便捉襟见肘。他走时给她留了些钱,不过已经快花光了。何咏声听闻,掏出怀里刚发的工资,数了一些给她。或许是分离的时间太久。平日里在一起,相看两相厌,久别重逢,两人的感情反而好了些。何咏声看到她粗衣布鞋,穿得十分简陋。她其实还年轻,面貌也生得整齐秀丽,穿着打扮如此朴素,看着还怪可惜的。
何咏声自己则是皮鞋中山装,手腕上还戴上了手表。何咏声说:“明天带你去赶集,买两块布,做几件新衣服。”
她做了衣服,何咏声还给她买了个擦脸油。
何咏声一个月回一次家,别的时间都在学校。
付宜云在家照顾孩子。因为何咏声的工作,家里的经济条件,相比农村其他人家,要宽裕多了。
付宜云不用辛苦挣工分,也不用太操心钱和家用。虽然,伸手要钱的场景很难堪,但他毕竟还是给的。村里女人都羡慕,说她有福气。她对这种生活,也挺满意的。何咏声不在家中,她其实也自在了许多。虽有些拮据,但不至于挨冻受饿。不用学别的妇女干体力活,伺候一大家子。有孩子在身边,也不觉得孤单。
她性子内向,平日里不太爱和村里人打交道。闲暇时,大家在一起唠嗑,拉家常,她也不参与,只是独自在家做针线。春生大了点,两个孩子,都进了学校。春生年纪小,其实也念不了什么书,只是每天跟着姐姐去学校,在教室里玩。桃花吃苦又勤奋。付宜云要下地干活,顾不了他们姐弟。她将饭煮好,扣在锅里,便出门去干活。桃花起床后,自己去承担,带着弟弟吃饭,然后把碗洗了,收拾书包,拉着弟弟去学校。中午在学校,姐弟俩分吃馒头,就着咸菜。下午放学,又带着弟弟回家。妈妈还没回来,她就先把饭煮上,把开水烧好。大队新办了小学,村里孩子上学近了很多,桃花每天可以早早放学,帮妈妈做许多家务。
桃花刚到灶台高,力气也小,烧开水时,她只能把水壶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瓢将水往壶里灌,然后提放到墙角。结果这天,春生在地面上玩,不小心打翻了水瓶。热水泼溅到身上,春生大哭起来。桃花发现弟弟被开水烫伤,顿时慌了神。付宜云回家,听到两个孩子都在哭,赶紧上前询问。春生哭得眼睛肿了,伸着小胳膊,说:“姐姐烫我。”付宜云赶紧拿凉水给儿子冲洗手臂,抹上菜油,又抱着不停地安慰。
哄了半天,又拿了糖,安抚了半个小时,才将儿子安抚好。她转头看见桃花缩在角落,眼泪汪汪。付宜云放下儿子,过去抱了抱女儿,给她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