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一生(10)

她小时候,跟邻居家一个女孩一起玩耍,学认字,父亲知道以后,拿棍子将她狠狠抽了一顿,关起来饿了三天。

付宜云从此便再没读过书。

第四章 他不想要佣人

本该炽热的新婚,突然诡异地冷了下来。

何咏声的变化是明显的。他虽然嘴上未说什么,但表情已然不对。付宜云迟钝,但也察觉到了。她的胆子本就比猫儿大不了多少,察觉到气氛不对,更加沉默,不敢说话。何咏声感觉哪里出了问题。

媒人分明告诉过她,给他介绍的对象,是初中文化。怎么会娶到一个文盲?他去了两次媒人家,都没找到人,说是出远门了。何咏声极力想忽略妻子是个文盲这件事。但是,他越想忽略,越是被不断提醒。付宜云进了家门,便开始主动承担起妻子的责任,想以此消除何咏声心中的疙瘩。这天,家里厨房没了盐,付宜云去了供销社,想买袋盐。供销社的员工态度懒洋洋,指着门口一个箱子,说:“盐在那,自己拿。”

这边的盐,和老家的盐,包装还不一样。付宜云是个不识字的人,见对方一脸的不耐烦,又不敢问,只得看着一袋包装大致差不多的,便拿上回家。晚上,何咏声吃饭,发现味道有点不对劲,问她:“你往菜里放了什么?”

付宜云说:“就放了点盐。”

何咏声说:“盐怎么是这个味道?”何咏声听她说买了盐,于是去厨房查看。拿起包装袋,一看,这哪是盐,分明是芒硝。

何咏声面色凝重,问她:“你看这是盐?”

付宜云心虚:“我不认字。”

何咏声说:“你不认字,也不会问吗?吃的东西,你不认识,直接拿回来往饭菜里面放。万一这个东西有毒呢?”

付宜云听出他责怪的意思,顿时不敢说话。

付宜云怕他。

起初,她对丈夫,还是心存有一点幻想的。知道何咏声在生气,她小心翼翼地想要讨好他。

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这般生气,但总归是自己没文化、笨,连买盐买不好。她每天早起,给他烧好洗脸水。

何咏声七点起,厨房里已经煮好了稀粥。

付宜云见了他,也不敢说话,只默默地给他盛好粥。何咏声洗脸,付宜云就在旁边,给他递帕子。

何咏声说:“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疑问,然而付宜云感觉他在指责自己,越加不安了。她一害怕,就不知道怎么说话,吞吞吐吐,最后眼睛一低,索性不言。何咏声看到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感觉要窒息了。

她的神态,让他想起了旧社会人家里的佣人。

他不想要佣人。他年轻,什么活都会干。他自己会做饭,不需要佣人做饭。

他想要的是妻子。

和自己一样,读过书,认得一些字,能懂自己,能够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女人。然而付宜云,连大字都不识,她能懂什么爱情。不识字的女人,只会围着锅台转,像牛马一样拉磨。

她永远也不可能懂他的心。

她怎会知道他的爱憎?又怎会知道,文盲二字,带给他多大痛苦。

付宜云见他不高兴,越发地想对他好。晚上,何咏声回家,付宜云给他烧好洗脚水,端到面前。

何咏声很生气:“你不要端了,我自己有手。”

付宜云不肯听,仍旧要端。她蹲在地上,试图帮他洗脚。何咏声皱着眉,叫她:“走开。”

付宜云坚持要脱他的袜子,何咏声躲了两下,躲不开。她像是牛皮糖一样黏上来,何咏声急了,脚踢翻了水盆。

付宜云被溅了一身水,吓得后退几步。何咏声忍着怒气:“我说了不要你,你听不懂吗?”

付宜云有些失魂落魄的。

她回过神来,讪讪地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水。她看到他换下来的衣服,于是悄悄地拾起来,想去洗衣服。

何咏声说:“大半夜,你洗什么衣服。”

付宜云喃喃道:“就两件,我拿去搓了。一会儿就好了。”

何咏声被她气得要死。

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话吗?为什么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仿佛听不见一样。

何咏声感觉她耳朵里像是塞了驴毛。简直不可理喻。

付宜云不知道要如何取悦他。她嘴笨,不会说话,又没文化不识字,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事。

然而何咏声讨厌她。她越讨好他越生气。

她刚来的那几天,何咏声对她挺好。然而短短数日,就换了个人。她紧张惶恐,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家乡南充,虽距离不远,但毕竟是隔着一个市,地方饮食生活,风俗各有不同。比如煮粥,付宜云家煮粥,喜欢煮得又稠又黏,米煮得烂烂的,煮花生粥,花生要舂碎。何咏声却最讨厌烂粥。他吃粥,要汤清水白的,清的能照见人影。米最好煮硬一点,一碗粥,大半碗水。花生豆子要整粒儿下,不能够舂碎。面条也是一样。付宜云家里喜欢煮烩面,把蔬菜炒了,调味料放锅里,再下面条。何咏声却要吃清水挂面,里头放几根碧油油的小青菜,放酱油醋,葱花和香菜,一勺猪油。摘下来的青椒,也不切,直接拿在手里,一口面,一口青椒。若没有青椒,就是大蒜。地里刚摘下来的鲜红朝天椒,他也能直接放在嘴里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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