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一次,见桂花婶子立在村子东头,朝着大军离去的方向,久久盼望。
赵时悦眼前之迷雾,竟在一时之间突然散去,她想:即便只是萍水相逢,交情浅薄,我却也同样盼着你们能平安归来。
第三十九章
残阳狼烟, 烽火连营。
一万兇虏贼寇,趁夜偷袭,打了平荆塞麒麟驻军一个搓手不及。
三千轻骑藏于林, 裴滉坐在马背上, 伸着脖子瞭望,啧啧感叹道:“豺狗围狮, 两千对一万,能坚守三日而不破,平荆塞驻军实属不易, 也当真英勇!”
轻骑营校尉武四海闻言,语气肃杀道:“呵, 兇虏贼子!不过是侥幸偷来三日光阴,今日定叫他们命丧于此!”
风云变幻不过转瞬之间。
乌云遮日,阴影之下, 一队铁血强兵从兇虏后方迅猛杀出。
近千名重骑将士,如尖锥入囊,眨眼就将围在平荆塞之外的兇虏阵营,给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铁犀握刀, 即便豺狗有千万, 也不过是白送性命而已。
曹善执抬手一挥,八百名重骑兵分散开来,只二十人一组,摆成同心圆锯小阵, 挥着长柄陌刀, 如血肉收割机一般, 不畏生死,只知杀戮!
不过顷刻之间, 便有数千名兇虏贼人丧命。
犀角军号,呜咽撤离之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敌寇被吓破了胆,凌乱不成阵势,正如裴滉和曹善执所预料的那般,朝着鬼遮林方向,溃逃而来。
重骑兵紧随其后,驱敌入瓮。
武四海陌刀出鞘,兴奋高呼道:“兄弟们,轮到咱们上场了,杀!”
“拦住这般豺狗,一个都别放走!”
“杀!”
裴滉大受感染,豪情万丈,手握陌刀,挥鞭跟上,同时还不忘乐于助人,帮忙给崔厚安的马屁股上也来了两下。
裴滉高喊道:“姓崔的,今日不杀几个戎人,你我岂不是白来一遭,冲啊,杀!”
牛囝紧跟其后,忧心忡忡道:“爷,您悠着点啊,可千万别折了自己的老命!奴在后面保护您!”
毫无防备之下,战马飞奔而出,崔厚安一个踉跄,险些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裴太冲,你个狗逼直娘贼!”
崔厚安奋力拽住缰绳,努力想要让马儿停下来。
先前之刀剑血肉,给崔厚安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此时依旧有些胆颤。
他根本就不介意是否白来一遭,也不想动手杀人,只想默默在一旁观战!
可惜那马儿却是受过训练的麒麟军战马,并不受背上懦夫之拖累,更不愿落后于其它同伴。
总之就是,马儿有它自己的想法,并不打算遵循崔厚安之想法。
世家子弟,自幼修习君子六艺,大多都是文武兼备。
靖朝文武之间并无明确界线,曾有人前脚还在边关领兵御敌,后脚回京就被君王拜为丞相。
“出将入相”之说,便由此而来。
裴滉自诩一代天骄,智谋无双,自认文乃当世第一,武也同样不输于人。
赵时悦此时若是见到了他在战场上的杀伐英姿,便知当日劫持之事,这位大佬到底放了多少的水。
即便胆怯如崔厚安,被迫上了战场之后,挥刀躲避之间,也颇有几分章法。
一万贼寇,两次击杀,侥幸逃至数十里外的宣天河边上时,就只剩下不到千名残兵。
宣天河北起九霄山,南至无极海,武襄县旁边的玉带河,也只不过是其无数支流之一。
冬时水低,十里河面上,兇虏戎人涉过齐腰河水,狼狈北逃。
南岸上,麒麟军停于原地,弓箭上弦,作最后一次射杀。
曹善执取下头盔,目光越过大河天堑,遗憾不甘道:“河套二十四府,原本乃靖国疆土,宣宗时期却被兇虏占去,建立了所谓的西河国。”
曹善执扭头问裴滉,也是问自己道:“先生,您可知河套二十四府的汉民还有多少?他们又是何种境遇?”
裴滉不知,他没去见过,也不敢去面对现实。
曹善执问完,并不需要裴滉回答,只愤恨道:“我真恨不得今日便冲过宣天河去,杀进西河国大都,宰了挛鞮懋邪那老匹夫!”
裴滉眯了眯眼,淡淡道:“可惜你不能。”
裴滉十分冷静地分析道:“仁宗早亡,幼帝早夭,郑氏无大义,再不能继续把持朝纲,藩王割据就在眼前。”
“幽州铁骑分三军,分别是麒麟、虎贲、豹滔,虎贲掌于你祖父曹道元之手,豹滔被幽州豪族秦氏所把持,曹道元虽是你祖父,秦修巍虽是你舅公,可你嫡亲祖母早逝,父亲又战死沙场,一代亲,二代疏,三代见面不相识,曹道元与秦修巍虽不会主动害你性命,但也不会好心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