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视线相撞,忽而都笑了起来。
司宁福了福身:“王姬莫要打趣妾。早早便闻到诱人的香气,妾已经迫不及待享用午膳。”
午膳终了,姜姒满含歉意,轻握她手:“让司娘子每日进宫,实非我愿……”
“王姬不必说什么抱歉的话。”司宁笑眼盈盈,声音温柔:“常人想入宫都不得其法,而妾日日可入宫与王姬为伴,实乃幸事。且,妾还有一事相求王姬。”
初始听闻,她心中确实不愿,设身处地想过姜姒的境遇后,便放下了
别样的心思。
何况天子之命,谁敢违抗。
姜姒诧异的看向她:“司娘子有何求?”
“季春之赛盛大,王上命妾为赛事献舞,妾冥思苦想数日,终不得其法,便趁着今日来见王姬,商量一二。”
以往在赵宫的日子清苦,舞艺太过高雅,她未曾有缘见过,来商都城的那日,被商阙领到曲觞坊才得以初次相见。
她不通音律更不懂舞艺,与她商量,无异于对牛弹琴,如此大的盛世,若出了问题,岂不是砸了司宁的招牌。
哪知司宁听后,捂唇笑了起来:“王姬此言差矣。”
司宁为她斟了一碗茶:“六国之内,不过千百人通音律、懂舞艺。妾之舞是献给天下万民,而非极少数人,何况季春之赛乃我大齐盛事,能与百姓同乐,乃妾之心愿。
王姬恰巧属于不懂音律之人,能从别样的角度为妾指点一二。如此,王姬可还愿意?”
“如此……吾恭敬不如从命。”
姜姒没想到自己还有指点司宁的一天,端坐在矮塌上看着她舞蹈,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
一舞终了。
司宁面上多了丝红潮:“王姬,此舞初成,还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王姬指点。”
姜姒觉得每每谈及舞艺,司宁身上总会多出别样的光芒,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那种东西。
她眼带笑意:“在吾看来,此舞已然无暇,吾实在无法指点。”
“王姬谬赞。”
“此舞名为?”
“朝暮。”
姜姒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
司宁轻声解释:“季春正是万物复苏,枯木逢春之时,朝暮一曰庆贺季春,二曰大齐如枯木逢春一般越发昌盛,三曰女子觅得良婿,郎君遇得佳人。”
经她解释,姜姒才想明白其中妙处,不禁扶额苦笑:“若非剖析,吾还真是一叶障目。”
司宁来宫内的任务是陪同王姬,并让其身心愉悦,她本就不是话多的人,上次来已经把想好的都说尽了,眼下二人空坐着,颇有些无趣。
姜姒大约也感受到了,提议道:“吾记得宫内有乐师,不如让乐师配合司娘子,如此也知晓何处该调整?”
司宁十分爽快应了下来:“尚好。”
原本以为姜姒口中不过是普通乐师罢了,没想到竟然是清柳乐师。
清柳乐师乃乐理之才,十五岁便以一曲“登高”闻名天下,而后更是每年一曲,一曲赛一曲闻名,但其深居简出,不好与人言,也无人察过他的足迹。
司宁幼年便经常听母亲提及他,也曾想过寻机会见他一面,数余年终不得想,今日竟满了她的心愿。
清柳身穿青衣,长发只用一木钗随意勾着,手拿琵琶,朝着姜姒微微颔首:“王姬想听何曲?”
姜姒不与张芷嫣等宫妃一般喜爱乐人弹奏,故此入住朝华宫后,从未请乐人来此,也是头一次见他:“此乃曲觞坊司宁,刚编了舞,还未有过伴奏,劳烦请乐师配合一二。”
清柳淡淡扫了司宁一眼,点了点头,并未作声,而司宁则面带羞涩,不如往日话多。
姜姒顿时了然,与如月退到矮塌边,留出二人交谈空地。
不过片刻,清柳便弹奏起来,司宁也配合着翩翩起舞。
姜姒不懂乐理却觉得眼前之境既悦耳又悦目。
二人默契十足,直到日暮才不舍散场。
姜姒暗自打量着两人:“不如一同留下用膳?”
清柳拿着琵琶,行了一礼:“明日再来。”
待人走后,司宁还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姜姒抿唇笑道:“若喜欢,明日司娘子早些来就是。”
她正巧空闲,多听听看看也是好的。
司宁喜不自胜,连忙谢道:“妾如今才明白流水觅知音是何意境,妾明日定早些来。”
犹豫半响,姜姒才踌躇开口:“司娘子可有别的法子见到翁孟?”
司宁心中诧异:“王姬不与王上一起出宫?”
姜姒垂下眼眸,摇摇头:“大约是去不成了,这才求上司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