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中只写了几句冠冕堂皇的关心, 她微微蹙着眉头,实则心中没有半分波动。
姜姒以为她也很难过,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莫怕,宫人二十五岁便可出宫,若我有幸活到那时, 便为你备好金银细软, 送你回赵国。”
她的声音轻柔,令人如沐春风。
如月深吸了一口气, 压下喉间的涩意:“奴婢想一直跟随王姬,永不分离。”
“傻子!”姜姒将她鬓角边的碎发绕到耳后:“能与家人在一起,好过困在深宫。”
若可能,姜姒也想有出宫与家人团聚的机会。
在宫中终日提心吊胆度日, 总担心有一天会不会被陷害、被杀、被针对,过得太过苦楚;若与母亲在一起,只需要考虑一日三餐有无吃食果腹, 有无衣衫蔽体,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如月从不知晓有家人的感受,自然体会不到, 听她如此说, 也不再开口解释。
姜姒又将信读了两遍,这才舒心的整理好塞在袖口, 瞧着天色渐黑,她站起身往庖屋去:“天晚了,再不为王上炖汤怕是来不及了。”
今日能到母亲的书信,全仰仗着王上给她出宫的机会。
她并非知恩不报之人,相反旁人给她一点好,若她有机会定双倍还之。
夜半,姜姒从商阙的床榻醒来,却未见到他的身影,略一思索便披上披风寻了去。
商阙以往不是在未央宫正殿处理政务便是练武场,这个时候除了正殿,她想不到别的地方。
踏着月色,姜姒提着一盏琉璃灯寻了过去。
奇怪的是,往日长乐大多在殿门口守着,今日却未见到他的身影。
遐想间,突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殿门走。
此人便是从初见周暮春时,一直守在他身侧的内官,可姜姒记得周暮春被罚般若寺的时候,此人也跟随前去,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难道是周暮春令他传递消息?
王上与周暮春有手足之情,若他求饶,相信王上定会心慈手软。
姜姒脸色苍白,稳下心神,劝慰自己莫要多想,却忍不住好奇悄悄跟了上去。
那人步履慌张来到一处茶室,茶香四溢,环境静逸,矮塌上坐着的便是商阙。
这间茶室……姜姒从未来过,却觉得十分熟悉。
隐约间想起沉赝的茶室,二者布局竟一致。
商阙熟练的清洗茶具,不慌不忙道:“何事如此慌张。”
“王上,那件事已经调查出来。”
商阙微抬眸,神色淡淡:“谁做的?”
那人踌躇片刻才道:“安城郡守王冕。”
“呵!还真是不知死活。”
商阙懒懒的将茶水倒在器皿中,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真当国策为空架子,既如此,收集好证据,便赐王冕等人车裂之刑。”
六国统一来,大齐还从未有官员获得如此重的刑罚,王冕乃第一人。
那人吓得连忙应了一声:“诺。”
“还有何事?”
那人没敢犹豫:“般若寺已布置妥当,不知王上何时亲临?”
果然提到了般若寺!
姜姒屏住呼吸,静静听着王上的打算。
商阙动作微顿,思忖片刻才道:“那人可学好孤的仪态?”
什么意思?
学好天子的仪态?
正诧异间,忽听的那人说:“王上乃天子,他只是照猫画虎,不过远远看去颇有往日王上扮成内官的样子。”
等等!
什么叫王上扮作内官的样子!
王上何时扮作内官?
姜姒只听闻他带兵打仗之事,不曾想还有扮作内官的时候。
遐想间,那人继续道:“往日王上扮作成周暮春跟随赵王姬左右,与王姬共处数月,王姬都未曾发现王上便是周暮春,而那人只学了三分像罢了。”
王上便是……周暮春!
姜姒心口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有些怀疑此刻是不是在梦中,否则她怎能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言论。
那日分明是周暮春对她逼迫再三,被王上知晓此事,罚他去了般若寺。
王上也曾几次三番威胁她做出选择。
商阙与周暮春,分明是手足,怎会是同一个人!
她神色慌乱,再也听不下去后面的话,步履慌张的往外走。
这阵异动自然惊到了室内二人。
“王上,是赵王姬。”
那人抬头看到王上埋在阴影中的脸色晦涩难辨,他只觉得从后背升起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