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却忽然伸出细长的指尖,直接将那杯蓄满水的杯子给推翻了。茶水洇湿了桌面,沿着桌角缓缓低落在地面上。
侯言身后的随从张豁立马拔刀:“放肆。”
侯言却轻轻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云琛这才开口:“依照上面人的意思,是想将这个杯子里水一点一点的占为己有,可我觉得,里面的水,不要也罢。”
“你说得轻巧!”侯言似乎有些怒了,“世家大族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个杯子被保护得紧,就算不要里面的水,你推得倒吗?”
“推不倒是因为力气不够大,如果一个犯了死罪、人人得而诛之的人,你觉得那些世家大族还敢依附她吗?树倒猢狲散,还不是闭门自保。”
侯言怔怔地看着他,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从云琛的眼中,看见的浓烈的恨意,而且,若只是一个普通的寒门子弟,为何会对长公主有如此恨意?
过了片刻,他又开口:“你是想栽赃于她?”
长公主虽然权势滔天,但是却没有犯什么逆天大罪,云琛所说的,前提是长公主得做过这个事情。
云琛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眼睛看着一处,沉默得让人害怕。他道:“不是我想,而是得问问她,这些年,有没有做过愧对良心之事。”
这些话说完,二人都沉默了,有些话聊了似乎和没聊一样,但是有一点侯言无比肯定,那就是眼前这人心里藏了事,且对长公主有恨意。那就是个能为他所用之人,如此他便放心了。
“罢了,既已知晓公子的志向,言某便放心了。不过还一事要请教公子。”
其实这才是候言找他的真正目的,这件事情困扰了圣上,更是让妹妹担忧,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于是便想问问外人。而身边之人,说的都模糊大概,不合他心意,所以才找上云琛,正好试探一下他的能力。
云琛:“但说无妨。”
“皇上身边有一眼睛,烦人得紧,时时刻刻监视着皇上的一举一动,转头汇报给长公主,怎么办?”
云琛一眼便知晓他说的是何人,笑道:“禁军统领饶达。”
侯言也笑了:“是。没想到公子身在皇宫之外,却也知晓里面的事情。”
“禁军统领的夫人是王家的女儿,王家依附长公主,这不是一眼能明了的事情。”
这倒是让侯言有些惭愧了,回归正题道:“所以可有解法?”
“换一个不就行了。”
云琛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侯言的脸色反而不怎么好了。因为云琛的回答,他已经在很多人那里听到过了。
侯言道:“若真那么好换,早就换了。”
“不好换是因为有人保,而且陛下想换上去的人一看就是陛下的人,这谁能同意。”
“那不换陛下的人,难不成让她换双眼睛盯着陛下不成?”
“我还没说完呢。”云琛淡笑,“换个公主以为是自己的人,实际是陛下的人,如此不就解决了。”
“云兄说的也确实是个办法,可是这样的人,上哪找。”
云琛:“侯兄若是信得过我,我举荐一人,禁军统领长子饶峥。他母亲是妾室,被王氏毒害身体不佳,后又被赶出了饶府,送到了庄子上病死了。而我恰巧在他母亲病死之时给他母亲送过药,勉强给他母亲续过一年命,我有恩于他,也知道他在饶府的遭遇,以及对嫡母还有父亲、嫡亲弟弟的恨意,此人可用。”
云琛又道:“拉下一个禁军统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插个自己人进去,就不会惹长公主怀疑了,儿子入禁军,父亲也可功成身退了,国舅爷说是吧。”
侯言指尖敲击着桌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云琛所说,顺手一救不是巧合,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似乎是有备而来一般,这人当真是深不可测。
“国舅爷若是不信,可以去调查一下此人,用不用在于皇上,云某,只是给个建议罢了。”
“云兄放心,此人我定会彻查以后再做定夺,感谢云兄的建议。”
正题也聊的差不多了,可桌上的点心却没吃几口,不吃了总不能浪费了,侯言想打包回去,毕竟这景香楼的点心千金难求,味道也不错,本想送给云琛,但是怕他嫌弃。
云琛却若无其事的望了一眼外面排着的长长队伍,忽然,眼底掠过一抹熟悉身影,他猛地回过头。
侯言正想问他看见什么了,云琛就笑着开口:“侯兄为我点了满满一桌的点心,我却没吃上几口,当真是可惜了,不妨打包,让云某把这份心意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