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从前如何,这一次,他们有一生的时间可以慢慢来弥补。
而这一次,他会让薛阮阮求仁得仁,来为他和阿闻之间的错过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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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刚刚下了一场雨。
寒冬的雨带着冷气,如冰锥似的刺骨。
等到雨停了,被阳光晕染的云彩十分漂亮,云蒸霞蔚,阳光隐藏在云海之下,将整片天空渲染燃烧成火烧云的轰轰烈烈。
那潋滟的赤红吞云吐雾,直叫人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一幅壮丽美景。
城门口车辙印子有些年头,雨水在里头汇成一汪河流。
沉淀的水汪泛起涟漪,倒映着疾驰而来的马队。
随着声音远望,一行马队策马而来,其中几人戴着昆仑奴面具,上头图腾诡异,笔画凛冽,让人不敢靠近。
但值守城门之人和寻常百姓不同,他们的职责便是筛查所有可疑之人。
让能进京城的百姓进来,让不该进来的百姓永远都只能在京城外头。
轰轰烈烈的马蹄声震慑云霄,在城墙之上本面露不虞的将士张别致远望着其中一人的骏马,立刻眉开眼笑。
看着急驰而过的马匹扬起来的黄土倒也没有寻常气焰,粗糙的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一旁颇有些眉清目秀的小将领王岸皱了皱眉,先斩后奏示意下属拦阻,婉言提醒头领:“东宫那边许多月没有动静,不若咱们先好好审查一番,也好对上头有个交代?”
“太子殿下脾性温和,咱们是为了大局考虑,想来不会为难我们。”
太子都病得起不来了,朝野之上人人都知道太子之位只怕要带到皇陵里面,他们还惧怕个什么太子威严?
另一小将也应承说道:“是啊,张将军,兹事体大,不如我立刻去请汤将军过来,两位将军一同审查,也好杜绝别有用心之人带兵进京。”
他笑了笑,张大个子语气丝毫没有对上峰的恭敬:“汤将军有权力来审查,而张将军正好是个聪明人,自当识时务,知道何为俊杰。”
张别致哼笑,玩味地看着这两个凑上来的人,一个显而易见,汤家的随从,还拿今日不在岗上的汤家人压他。
这倒也能想明白。
南王一系嘛,反正看着就是和太子一系挑事。
一看这行人便是东宫卫队,而太子现在抱病在身,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如何。
南王身为长子,身份比太子殿下低一筹,觊觎之心昭然若揭。
倒是另一个,奇哉怪哉,平日里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一边的人,不显山不露水的。
娶的妻子前些时日喝喜酒时也只记得是个没落贵族的女儿,这时候露头来违抗他这个直属上司的命令,怪哉。
被两个人紧紧盯着,张别致咧嘴一笑。
两人同时想,成了!
但张别致这个从未站队哪个皇子、出身草莽、全靠军功的匹夫从来不走寻常路,他大喝一声:“陛下亲令,东宫属人,免予搜查,立刻放行!”
眼看着队伍休整完便要驾马离开,张大个子急得热锅上的蚂蚁——汤将军怎么还不来,该不会还在温柔乡里吧?
这可是相公亲自交代下的大事!
虽然他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大事,但命令便是要对可疑之人严防死守——绝对不能让任何有东宫标志之人进入京城。
否则提头来见!
这个命令让他们汤将军都被下放过来做着守门贱业,可见兹事体大。
眼下见人都要出去了,里头还没有汤将军的动静,张大个子想着若此事成了岂不能入汤相公的眼?
更何况这张别致除了军功外无靠山无背景,但凡汤将军来了便不敢这么说。
要不——
电光石火间,他大喝一声:“给本将军拦住他们!”
说罢,掀起袍子提着剑便往城下而去,自从说完那几句话便没有开口过的小将面色犹豫,最终还是一鼓作气同样冲了下去。
不论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但此刻只有一种想法。
东宫式微,此时那东宫立威是借机效忠的最好时机。
两人前后跟一阵风一样冲下去,眼见那威风凛凛一行二十余人都在城门外头,心下稍安,更加猖狂起来——连东宫自己都知道今时不比往日,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小心翼翼?
“搜,仔细查验令牌,看看是不是有人胆大包天冒充官员。”
张大个子气势汹汹地下来,横眉看着这行人丝毫没有下马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朝着身后的下属示意:“你们耳朵聋了啊,还不快些将人带下去仔细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