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外戚出身,自然不肯放弃先天便有亲近感的太子殿下,适龄女子准备的环肥燕瘦,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谁能想到,谁都想不到。
罢了,罢了,一切都还太早,眼下说这个无益。
乔承东深吸一口气,还有可能是他看错了,想太多。
毕竟薛姑娘嗜苦,太子殿下爱甜。
两人喝茶都喝不到一个杯盏里,谈什么琴瑟和鸣?
-
午后日头最热的时候。
日光随
着流动,积攒了数日的雪也逐渐开始消融,百姓家并未布置雨帘,雪水便顺着瓦楞到屋檐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四周洋溢着滴答声,没注意便会在面颊上落下一滴水来,是太阳送来的礼物。
薛闻回来了。
其实没有什么可以帮助的,除了钱财之外。
毕竟薛闻发现连哭嚎都显得逢场作戏,而围观的人再唏嘘,也无法让一个人活过来。
她从众人的反应中明白,死对所有百姓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暑热、严寒、霉饼、饥饿、野兽、征兵……都会死。
而真正的死亡不会有那么多的痛彻心扉,即便是最亲近之人。
而薛闻也再一次扩充了关于她曾经未曾看过的世界,原先她记忆里的满门抄斩、彻查、流放,一切一切显得辉煌又盛大,即便是死也会流传下去,也不会消散。
而真正的死亡,是这么的寂静无声。
就如同,她的死一样。
薛闻给了银钱让孙家夫妇来安葬女儿,将冷冰冰的银溜子放进那粗粝的像磨刀石的掌心中,手掌里的纹路如同繁杂的针线。
她对着失去女儿母亲说:“我记得她爱俏又喜静,还说明年想吃杏子,给她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安葬,再种上一棵杏树吧。”
那人摸着掌心里的重量,微偻的身躯径直就要跪在地上。
虽说有些奇怪,分明人是瘦小的,偏偏她的肚子很大。
但和孙家夫人交谈,确认是山里野兽咬伤致死后仵作也离开了,薛闻深吸一口气,不敢再看那血肉模糊下裸露的森森白骨还有面目全非的血肉。
明明不一样,她却觉得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自己。
明明不一样的。
她死时儿孙满堂,是正一品诰命……
可哪里不一样,哪里都一样,死啊活的,从来都由不得她们。
甚至,她觉得的手指,也在隐隐作痛,好似那些血肉与恐惧全部被吞噬,只留下铮铮白骨。
不知自己究竟怎么回到家中。
而雪天严寒,山林间的野兽不出,狼在饥饿下越发凶猛,薛闻忙着忙着便掉下了泪珠子,庆幸找借口没让查查去看,不然恐怕要做许久的噩梦。
她就没关系了。
反正她黑夜里,总是睡不着的。
阳光正盛,秦昭明就在外头看着她,看了许久。
她没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悲伤。
身形着背对着,那串绿汪汪的耳坠在他视线里微微摇晃,单薄的身形好似笼罩在暗影里,脆弱得像是神龛上白瓷制的菩萨像。
总让他想要将她捧得高高的。
永远不会因为世俗落泪。
可往日里张嘴就来的瞎话到了嘴边只剩下笨嘴拙舌,他在外头拧着眉犹豫,最终决定放弃没用的安慰。
决定解决事情的根源。
就像以前,解决不了参他的,他就把参他的都“解决”了,这样就不会有人参他了。
秦昭明转过身,叫上了乔承东和姜逍,让他们通知从京中带过来的亲卫。
“公子,咱们这是做什么去?”乔承东不解。
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策马而上,锋芒尽显,为首的秦昭明带了一副异兽面具,花纹狰狞恐怖,将他那张俊美的面容遮挡得一干二净。
“屠狼。”
冷冷吐出二字,他策马扬鞭。
身后的乔承东一瞬没有反应过来,等脑袋告诉他究竟听到什么之时,立即精神抖擞,挥舞着马鞭:“走,清山!”
他只差一点便要热泪盈眶。
皇权争斗丝毫不讲人情,赢了是通天梯,青史留名,输了尸骨无存,声名尽毁。
他这些日子甚至最怕的不是太子心悦乡野村姑,而是太子没了之前的雄心壮志。
万一秦家真风水不好,摊上一个情种可怎么办?
现在,他放心了啊!
御兽园又要增加许多新宠了。
而太子殿下心系百姓,清剿野兽,如同从前一样!
-
查查没亲眼见到也就没那么多联想,见着薛闻仿佛隔绝了世间,吵吵嚷嚷地问她带回来那个枯枝子要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