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晦暗,眼神里闪烁着迷茫,对沈今川来说是巨大的羞辱,可天知道她根本不明白沈今川为什么能够这么有自信。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和薛阮阮,究竟是因为什么你们才会打从心底里认为世上所有女子都愿意嫁给你,情愿把自己低进泥土里?”
薛阮阮也就罢了,她从来就没有理解过她,也不愿意顺着她的思路去理解。
或许在薛阮阮看来,不,在绝大部分女子眼中看来,嫁给一个天生拥有爵位继承、长相英俊、不私生子满天飞的男子就已经很好。
她还记得八姐姐议亲时都是些什么人:整日秦楼楚馆、不着调的,还有表面光风霁月不爱女色,实际上给人起诨名的伪君子……
但她都已经拒绝了,甚至拒绝了不下数次。
若是没有记忆的沈今川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罢了,都是薛阮阮看她没八姐姐聪明所以挑的木偶。
可现在,沈今川是重生的,薛阮阮做的一切都逃不了他的眼睛:他为什么还要执着于她?
就因为她没有上赶着?
“所以你现在是找到更好的了是吗?”沈今川压低了嗓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狠戾,他不明白一切为什么都变了。
“这跟阿昭有什么关系?”薛闻下意识给太子殿下洗清。
这跟秦昭明当然没有关系,他是柔弱的小乖乖,是饱受欺凌艰难成长的小宝贝,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
沈今川下意识一喜,却听薛闻说:“我不愿意嫁给你。”
“纯粹是我不想嫁。”
“不想,你懂吗?”
“但凡我饿不死,我永远都不会想要自入这个坟墓。”
孙娘子为了家里,一辈子出卖自己,被逼死之时肚子里还有不知道究竟是谁的孩子。
而一辈子吃她血肉的爹娘给自己的行为套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则不过是连女儿的尸骨也要吃尽罢了。
她其实有机会逃,却仍然选择用死来惩罚父母。
薛闻不想了,她清清静静,已经不需要血缘来主导,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
“或许你想要因为咱们的相似想要结成盟友,但我单纯就是从未想要嫁给你。”
这下被留在原地的人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他就像被融化了的雪人,被留在原地自生自灭,看着原本爱他的孩子身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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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闻走下宣政殿的大门,心里默默算着秦昭明究竟有多么生气、要不要把这件事真的告诉他?
但没等她想太久,一双铁臂将她骤然拽进了石狮内侧。
她下意识推拒,压制她的人却闷哼一声,薛闻赶紧舒缓了力道,但没等松力,就切切实实地被人禁锢。
“有人——”
大臣们还没有走远。
这是前往中书省、门下省的官员必经之路,老臣们有都走得慢,他们这个位置,还能真真切切地听着脚步声,听着细微的交谈声。
但将她抱在怀里的人神色执拗,薛闻瞪着眼睛看他。
知道眼睛干涩身边人也没有松口。
这是真生气了。
那要让她怎么开口解释,沈今川……不只是一个想要娶她的姐夫。
甚至……她还真的嫁过那个男子呢?
薛闻主动双手勾起他的脖颈,踮起脚亲在他的薄唇上。
秦昭明向来会顺着杆子向上爬,没事都要找到事让薛闻心疼他,更何况现在还是真的生气。
那种被隔绝在外的挫败感,让他觉得仿佛薛闻和他距离天涯海角。
阳光细碎的此处暗影,只透露出些细微的轮廓。
有些暧昧低沉的水声响了起来,又湮没在脚步声和议论声中。
巍峨皇宫,只留此处,爱意萌生。
第四十九章
日光混杂着吹来的春风, 显得对策马而来的太子殿下敬重有加。
可惜换了一身常服戴上面具的太子殿下完全遮挡了他那幅京城出了名的好颜色,落后薛闻半步,像凶神恶煞的侍卫。
他们策马直接到了永宁坊, 薛闻没过去见薛兰苕, 只在一家酒楼寻了个位置能够远远瞧着她在里头。
女子眉眼宛如终年积雪的山峰,凌然高洁, 白雪之下覆盖的是漆黑的眼眸,恍若漆黑的玛瑙。
正是牡丹花盛开的时节, 莹白纤细的腕子搭在窗边的牡丹上, 她独占春光。
身影并不清晰, 薛兰苕在外头也戴着帷帽, 本就模糊的身形又罩了一层。
“怎么不去见见她?”
秦昭明同龄的弟弟都想取而代之, 年纪小的也就年节时候说上几句话,更谈不上什么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