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向司机道过谢,钟衍独自一人背着包转身,将今夜灯火璀璨的澜城,甩在了身后。
船票通过核验、双脚踏上甲板的那一刻,清凉的海风迎面向自己拂来。
钟衍张开双臂,大口呼吸、笑着拥抱一切。
“啊——”
伴随着船舶离港的汽笛声,钟衍扶在甲板的栏杆上放声冲着远处大喊。
心中淤积多年的痛苦、挣扎、怨念与不甘、随着一声声释放融进了消散的风中。
至此,澜城的太阳从哪边升起、月亮是圆是缺都不再与他有关,他拥有了自由——没有“贺泊尧”这个名字存在、真正意义上纯粹的自由。
饶是如此,贺泊尧,我还是祝你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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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平复少顷,钟衍背着包,很快根据票面上的指示找到自己房间所在的位置。
距离那扇门越近,莫名地,步伐逐渐慢、心却不可抑制地跳了起来。
钟衍以为那只是自己太过激动导致的,船舱服务生经过身边,钟衍笑着与人打招呼,习惯性问人要了杯牛奶助眠。
房门开启的一瞬间,钟衍愣住了。
那个被下了迷药、此时本应躺在酒店大床上酣睡的身影,此刻就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静静恭候着他。
倾盆暴雨如柱,从钟衍的头顶浇下来。
他的梦,还没开始就已经醒了。
alpha又换上了偏爱的酒红色西装,漆黑的眸子仿若寒潭,眸中呼应着嗜血阴翳。
他对钟衍温柔地笑着,却仅望去一眼就叫人毛骨悚然。
折断了手中还未点燃的香烟,露出手背分明的骨节,幽幽望过来:“阿衍,怎么不等等我呢?”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小狗发疯开始!
唔!手快要写断了~求点海星~
第22章 “游戏,才刚刚开始”
澜城何时下过这么大的雨啊……
后院梧桐被打湿了叶子,劲风猛烈地摇晃着树枝,虫鸣鸟叫一夕之间仿佛都消失了,除了滂沱的雨声,耳边整个世界都变得寂然。
钟衍视线有些模糊,怔怔望着窗前的雨幕,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脑子里像是在过电影,闪过一帧一帧纷乱的场景。
画面中,自己从下城区的仓库里被他找到,上了膛的手枪还抵在那孩子的脑门上;父母忌日那天,贺泊尧要人把骨灰从墓道里挖出来,扒掉自己的衣服、冲着后颈几近暴虐地咬下去;还有那个表面看上去老实、背地里却不知干了多少害人勾当的姜泽,对自己名为照顾、实则监管的忠叔,那个接了自己纸条却转眼就把自己出卖小裁缝。
还有,地牢里那个被贺泊尧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气、瘫在地上血肉模糊的omega……
就是不知道这次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但也无所谓了,钟衍不怕死的。
可贺泊尧想要的,偏偏是让他生不如死。
听说猫在抓到老鼠以后不会立刻将它吃掉,要先放在爪子里把玩一会儿,放它一次次逃走、再一次次揪着尾巴把它拽回来。老鼠以为自己可以跑掉,其实永远游转在猫的掌控之中。
直到那只老鼠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了,它的死期,也就到了。
今夜的澜庭壹号注定不眠。
alpha孤身坐在床边,将钟衍藏在包里皱巴巴的50元现金一张张拿出来,一张张抚平。
神色隐在暗处,眸底笼着一片阴云,问他:“阿衍,你其实早就起了要逃跑的心思,真觉得自己可以瞒得天衣无缝?”
“没想瞒你,你迟早会知道。”钟衍回话,声音带着风雪俱灭的平静:“我只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
床边的身影站了起来。
砂轮摩擦发出声响,昏暗的室内燃起一簇火光,alpha望着他轻笑,手一松,打火机沉沉摔在了那堆纸币上。
钟衍一动不动杵在那儿,眸底幽黑映出熊熊燃起的火苗,同样化为灰烬的,似乎还有他最后一丝向生的意志。
沉默间,贺泊尧踱步上前攥住他的手腕,声音发紧,眼底却写满了挫败:“钟衍,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钟衍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眉心抽了抽:“你都已经知道答案了,还要来问我。”
“随你怎么处置,我都无所谓。贺泊尧,给我个痛快吧。”
钟衍说完,alpha却没有回应,似笑非笑抚上他的脸:“阿衍,说什么胡话。我怎么舍得动你?”
“真正该处置的,是那个蛊惑你、帮助你逃跑的人。二十岁的年纪也不小了,人看上去挺机灵的,怎么竟做些不要命的蠢事呢?”
与人阴鸷的一双眸子对望,钟衍猛地回过神来,瞬间想起整个计划中最不该被忽略的那个人——刘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