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源把手套和放大镜递过去：“看出什么了吗？”
季明涛戴上手套，深吸了一口气：“嗯……刀口从右到左，切割面整齐，深浅和切割力度完全一致，如果是自杀，一定是下刀口更用力，而且伴有试探性伤痕，不会是这样。”
检查完致命伤，季明涛查看起死者右手紧握的水果刀，经痕迹鉴定，这把刀就是凶器。
他按住死者的手指，试图把刀抽出来，废了很大劲，刀子就像是长在死者手上一样，完全无法抽动。
梁源道：“不要掰了。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一根手指都掰不动，就跟石化了一样。那把刀，和手，黏在一起了。”
“还能在自己脸上刻字。”季明涛越看越觉得诡异。但越是这类诡异的命案，他越是有着某种熟悉感，这种场面，他并不陌生。
梁源分析道：“现场有三个人的脚印。或许，有人给他刻了字，再强迫他用刀自杀。”
季明涛神情凝滞了一瞬，对梁源道：“尽快尸检，看是否能发现与那四起案子存在其他共通点。”
强迫性自杀。季明涛十二年前初入刑侦支队办的第一起案子就是一桩查不到任何他杀证据，死者也没有自杀动机的自杀案。
之后十二年间，这样的案子陆续又发生了两起，加上这一桩，一共是四起。
尽管前三起案子最终都以自杀结案，但季明涛心里始终没彻底放下过，哪怕现在已经升任为市局副局长，这些案子永远是他的心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再把卷宗翻出来研究，却是一无所获。
就算是强迫性自杀，死法也太不合常理了。
季明涛再次查看了一下死者脖子上的致命伤，谁割喉自杀能把半个脖子一刀切开？
“封锁现场，尸体马上运回市局，我要亲自督办这个案件。”
随着副局长一声令下，警员们迅速忙活起来，尸体被装入了黑色裹尸袋放上担架，现场所有痕迹都被圈了起来标上数字。
“你拿我睡衣干什么？”周小敏拦住女警。
女警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措辞，梁源朝她摇摇头：“算了，不需要这个了。”
季明涛面色和善地看着周小敏：“几年级了？读哪个学校？”
周小敏见这个男人没什么官架子，语气也十分温和，自然也就放下戒心。
“高二，南城三中。”她回答道。
“南城三中？”季明涛扬了扬眉毛，语气熟络了几分，“我外甥前段时间也转去南城三中了，姓陆，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首富家的小儿子从贵族学校转学去公办学校，想必全校师生无人不晓吧。然而，令季明涛意外的是，这个女生就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对他是陆辰光舅舅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表情反而呆滞了起来。
周小敏内心其实慌得一比，但她越是慌，越不敢暴露，只能学起了苏木的面瘫大法，以不变应万变。
这世界太小，怎么就轮到陆辰光的舅舅办案了！
周小敏的手揣在衣兜里发着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断进行自我洗脑，自己和陆辰光不熟，甚至听都没听过他的名字。
“我是不是要跟你们回警局？”周小敏把话题岔开。
季明涛注意着她脸上紧张兮兮的微表情，哟，小小年纪还挺镇定的嘛。
于是乎，他把话题又拉了回来：“我外甥在高二三班，你在几班？”
周小敏：“……”有完没完了？
遭到了女生的无视，季明涛嘴角尴尬地抽了抽。
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笔录看了一遍，也了解到她身上有伤，遭受过死者的家暴，存在一定的犯罪动机。
但这起案子很明显与过去十二年间的强迫性自杀案存在共通点，否则梁源也不会在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这女生不是凶手，却在隐瞒着什么。
往年那四起案子，案发现场从未出现过其他人，这女生是唯一的一个鉴证者。
她可能看到了什么，甚至知道真凶，却不愿开口。
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季明涛神情凝重起来。
梁源走过他身边时，轻轻拿手肘撞了他后背一下，揶揄道：“看来，你们家小光光变低调了，不再是万人迷了。”
周小敏内心暗道不妙。完了，陆辰光要暴露了，这局子里，搞不好人人都认识他。
“走吧，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一下，不要紧张，只是常规程序。”女警贴心地给周小敏披上一件外衣。
“谢谢。”周小敏的视线从季明涛身上移开，低着头，跟随着女警外楼下走。
梁源跟着抬尸体的担架一起走在了前面。
其他警员也陆续离开。
季明涛站在门前，看着墙面和地砖上的大量血迹，这出血量，几乎是普通割喉死亡的两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