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时间在凌晨零点到四点之间,死于一刀割喉毙命,再加上死者脸上所刻的“人渣”两个字,可以初步判定为报复性谋杀。
梁源又一次对周小敏询问道:“你这身衣服是今早换的吗?”
周小敏不清楚他这个问题的目的,本能地点了点头。
梁源又问:“之前穿的什么衣服?”
周小敏:“睡衣,在卧室里。”
梁源:“上一次洗澡在什么时候?”
周小敏尴尬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女警把梁源拉到一边,小声道:“不能含蓄点吗?”
背对着周小敏,梁源朝女警悄悄指了指卧室:“去把她的睡衣拿证物袋装起来,然后检查一下她的头发是不是洗过。”
女警:“什么意思?你怀疑……”
这时候,法医助手向梁源汇报道:“卧室、厨房、卫生间的鲁米诺实验已经做完了,没有发现血迹。房子里所有地方都检查过,没有发现可疑的衣物。”
梁源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怀疑周小敏,只是在排除所有干扰项,以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推断。
如果按照刑侦学的惯常逻辑,所有证据都显示这场凶案就是报复性谋杀,周小敏首先不能排除嫌疑。
假设她杀了继父,从现场大量喷射型血迹来看,她的衣服和身上很难不被沾染,所以她还得丢弃血衣,洗澡,洗头发。
做得越多,留下的证据就会越多,清洗掉的血迹只要经过鲁米诺实验便会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实验也做了,什么都没发现。
一个小姑娘,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
女警检查完周小敏之后,把梁源拉到阳台上,压低声音:“她头发至少两天没洗了,而且……脖子上和手臂上有陈旧性挫伤。”
梁源仿佛已经猜到了一般,并没表现出惊讶。
女警:“所以……她有作案动机?”
梁源反问:“你觉得呢?”
女警带着一丝愤怒:“说句不该说的,这种人渣的案子,我真不想参与,尸体直接拖去烧了得了。”
“他是自杀的。”
梁源忽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继而解释道:“虽然从现场看,很像是凶手杀人之后把刀放进被害人手里伪装成自杀。那么问题来了,刀是被害人死前就紧紧握在手里的,刀柄几乎都嵌进肉里了。所以,他只能是自杀,而且,自杀的意愿相当强烈,才会把刀握得那么紧。”
女警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希望你的结论是正确的,天底下又少了个人渣。”
人渣……会主动自杀吗?
等女警走远一些后,梁源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季,我手上有个案子,是你感兴趣的那种。对,没错,强迫性自杀。”
*
周小敏一直在客厅沙发上正对着尸体坐了快二十分钟,除了女警时不时过来关心她以外,其他人都在忙着现场取证。
而那个难搞的法医也不再为难她了,站阳台上打电话打个不停。
周小敏偷偷看了看手机,陆辰光果然给她打了几个电话,估计是楼下已经被警戒线封锁了,进不来。
“你们走吧,千万别出现在警察面前!”
她快速打了一行字发过去,然后又把信息删除。
这些刑侦人员不知道还要弄多久,搞得她如坐针毡。像现在这样被晾在一边,还不如直接被带回警局连夜审问,那么她就可以把罪行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尽快判决了事。
现在人死了,她忽然觉得一身轻松。
早知道痛苦的日子能以这样的方式彻底结束,她竟然后悔没能早一点亲自动手,反正结局都一样,还不会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请问……还要多久?我是要跟你们一起去警察局吗?”
周小敏望向刚刚打完电话回到客厅的梁源。
梁源整理着自己的西服和发型,把眼镜也取下来擦了擦,说道:“我只是个法医。这个问题你要问我们支队长。”
周小敏把一屋子警察都看了一遍。
“谁?”
楼道里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领头的一个便衣风尘仆仆冲进来。
梁源用眼神示意周小敏,就是这个人了。
然而支队长貌似只是个炮灰,因为周小敏接下来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最后一个进入屋子里的男人身上,并称呼他为“季局”。
局长都来了……周小敏没想到,这案子居然这么兴师动众。看样子,自己被定性为杀人犯已经是板上钉钉了,只有未成年杀人案,才能引来如此关注吧。
周小敏正打算起身,作为命案嫌疑人,迎接局长的问话。
屁股还没从沙发上抬起来,局长就从她身边匆匆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到她,直接走向那具血淋淋的尸体,蹲下来,凑近脖子上的致命伤,仔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