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绻只是笑,答道:“是。”
何太妃这时便道:“既然太后要先用膳,我与嘉宁便先回了。”
她站起身打算离开,临走时吴太后又叫住她,“我看肃王今年也老大不小了,你近来一直张罗着他的婚事,可有何结果?”
何太妃回道:“倒是有几个人选,但不知那几位小姐可否愿嫁往肃州那等苦寒之地。”
吴太后状似漫不经心道:“若是鞑靼议和,肃州开了互市,可就不能算作苦寒之地了。”
何太妃未答,领着朱槿躬身出了清宁宫。
朱槿在她身后,一出宫门便听她道:“你去国子监这段时日,做女先生可做过瘾了?”
朱槿一愣,何太妃边走边回头看她,神色肃然:“我过段时间就去同你皇兄说说,托你的公主府办几场宴会,国子监不要再去了。”
朱槿张了张唇,目光触及到何太妃的脸,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嘉宁,多与赵泽兰和你皇兄走动走动,离阿必赤合远一些。……离灵山也远些。”
回了公主府,修安还在前厅没睡。
修仁见她看过去,解释道:“是悲田院的支出。”
朱槿之前把府里的账目交给了修安,他看见朱槿每月捐给悲田院的支出后便一直在重算账目。
此前朱槿的食邑一直是何太妃手里的人在管,开府之后才将全部转给朱槿,也幸得之前见过他那本账册,便将这些交给了修安。
修安那时还有几分难以置信,古怪地看着朱槿:“殿下,您要让我理公主府的帐册?”
长松也随之道:“殿下,他是李献公公的徒孙……”
朱槿却道:“长松,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他打下手。”
长松看着她的神色,便没再说话。
修安接过长青的账本,草草掠过几眼,便神色复杂的看向朱槿:“殿下,您每个月要往悲田院送那么多钱?”
朱槿抿着唇,没有多解释,只是问:“不妥吗?”
修安见她认真,想了片刻,才道:“您的封地在蜀中居多,钱多粮少,若是一直这般撑着,也并非长久之计。”
“我与陈希言计划过与皇兄提起此事……”
朱槿的话还没完,修安便先嗤了一声,“殿下,如今国库入不敷出,管不了悲田院的。”
就算朱瑜不断想办法捅破世家的口袋,短短几年想顾得上悲田院这些地方,那也是不可能的。况且如今的世道,气候不好,除了灾荒,还有北边那些受战乱的流民,嘉宁支持着悲田院,流民知道悲田院有饭吃,只会越来越多。
这么一想,朱槿就算去和亲,其实也并不值当。
鞑靼并不是北漠唯一的民族,就算与鞑靼互市,也是他们更需要中原的粮草,若运气好,鞑靼遵守约定,一边通商,一边帮忙牵制瓦剌,甚至能吞并北漠,也不过十几年的和平。
但钦天监那边推测过,未来许多年冬天只会越来越冷,北漠苦寒,难保不会直接入关硬抢。
倘若运气不好,那就更糟糕了。
粮食本就是朝廷也争着要抢的东西,给北漠分出去一部分,还真说不准百姓的负担是轻了还是重了。何况鞑靼的汗王年事已高,底下几个儿子可并非是主张互市通商的主。
修安道:“殿下随太皇太后长大,应当与各家佛寺关系不错吧?”
都道世家内宦富贵,这京中的佛寺名誉盛大,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又不知占了多少田地,每年还依然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他这般说,朱槿也想起来在普庆寺喝过智远的那盏阳羡雪芽。
“佛家慈悲为怀,将悲田院交给朝廷,可不如交给寺庙啊。”
第四十七章 众生
秦妍又收到了一封秦谦的信。
外边吹着大风,玉竹闭了窗,搓了搓手走进来,问:“老爷又来信啦?”
秦妍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玉竹笑道:“老爷这是想您了。再过些日子天可就冷下来了,京城不如江南暖和,小姐,趁着第一场雪之前回去吧?”
她说着说着,语气却不受控地越来越低,“下雪了,路就不好走了,小姐。”
秦妍抬起头,看着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婢女,玉竹眼睛闪着泪光,却只是笑着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答案。
世上的事,并非只要努力便可以有结果。
有些人仅仅是一面之缘,便可以永结同心,有的人却穷极一生,等不来一个结局。
秦妍自江南长大,见到赵泽兰的第一眼,便觉得他好似江南的水一般柔和温文,不由得心中亲近。等到自己要议亲的年纪,想到自己往后的夫婿,便觉得理应是如赵泽兰一般的人。
她并非世人眼中的江南女子,如姑姑或过去的钦国公夫人那般温婉柔美,除了她的舞,她浑身再无其他可称的上一句“柔”的地方。据说嘉宁的生母,早先那位陈贤妃,幼时也曾客居过江南,便也如春水般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