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看着云无渡的方向,眼瞳赤红,似乎积压了许多脓血,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喷溅出来。
云无渡一点也不怀疑他根本看不见东西,只是想偏执地试图抓住某个东西,用眼神威吓对方不许离开,越是色厉内荏,越是虚张声势,越是无能为力。
绑在脸上的白布晕开了点点血花,云无渡嚯然站起来,心跳越来越快。
眼睛,嘴角,鼻孔都流出了鲜血,他的呼吸也越来越短粗。
云无渡视线向下一动,落在他因为抽搐而滚动的喉结上,空着的那只手慢慢抚上脖子,扣紧,一点点收拢了。
中间的喉结微硬,搁在他虎口位置,血管“嘭嘭嘭”跳动着,顺着肌肤相贴,沿着云无渡的手臂,和他身体内的那颗心脏同频跳动,跳动,跳动。
他扬起了脖子,把最脆弱的地方奉献在云无渡手掌心中,气管拼命汲取氧气,肌肉抽搐挣扎,鼻翼疯狂翕动。
只要再收紧一点点,他就会在痛苦中死去。
云无渡也可以为师尊报仇。
为京都百姓……
为修真各派……
为他云无渡……
他猛地弓起背,云无渡下意识重手收紧,他张口咳出一股血,横七竖八淌了一脸,连带着云无渡的手,血淋淋的一片。
心乱在一瞬间侵蚀了云无渡的全部,含在心头许久不曾说出口的名字在这一刹那脱口而出:
“白玦!”
就像每一次死亡,无论是他自己,师尊,每一次死亡前都会是这样的场景!
他并不想白玦死在他面前!
他是恨他!
但他……不想让他死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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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六日白天会修文嘞(匆匆赶来,叼玫瑰)毕竟一直没怎么注意错别字(因为我注意不到,哭)
第93章 无绝期2
云无渡猛地撒开手,身体后仰,但下一刹那,他立刻反应过来,横抱起昏厥的人,一脚踹开房门,门外的小二一见到他怀里的人,瞳孔收缩,极速带着他赶去鹤伯的房间。
仓促敲了两下房门,云无渡等不及了,一脚踹开房门。
鹤伯神色凝重,小二让开位子,云无渡抱着昏迷的白玦走进去,见鹤伯面前跪着好几个黑衣人,脚步略微迟疑。
鹤伯望过来,示意他抱到床上。
鹤伯皱着眉,取出几丸丹药塞进白玦口中。
几呼吸之后,白玦的呼吸慢慢暂缓下来,云无渡出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衣都汗湿了。
真是狼狈。
他转过身,看见地上还跪着黑衣人,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开口问道:“源光还轮得到你处理?”
鹤伯微微蹙眉:“京里出了点事情。”
“什么事?”
鹤伯抬眼看他,颇为焦头烂额:“公子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说起来还要感谢公子的师兄弟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云无渡也不好继续问下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床榻,抬脚往外走去,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取出一小方包裹放在桌子上:“这些糕点留给他吧。”
云无渡记得先太子东宫,阁楼里就放着这样一叠糕点,时隔几十年,也不知滋味是不是还一样,聊胜于无吧。
他略一思索,补充道:“就不必提到我了。”
“公子!”鹤伯出声叫住他,神情在灯火下模糊不清,“何必如此。”
“陛下一直在找你,只是你不愿意见他,所以他才不敢见你。”
才会毁去自己的样貌,才会拿泥巴糊脸,才会一言不发……
云无渡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他只是不想那么……愚蠢地继续。
白玦……阿瑾……玉无影……这是两个分明的人。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一壶酒,一盏灯,一双人”,而那个“人”,从来不是玉无影。
曾经对他的好,全部化作伤人的镰刀。
曾经一起度过的岁月,全部化作让人面颊刺痛的羞耻。
“从此音尘各悄然。再见自在江湖间。”
说罢,他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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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客栈离开,云无渡便赶往京都。
一路上人来人往,比起上一次到来时荒凉的景象相比,已经再现了京都的繁华。
城门口排了挺长的队伍,云无渡特意眯眼看了一眼,守卫并没有拿着人像通缉令,他略微放了心。
轮到他时,守卫犹豫地看了他两眼,放了他进去,等云无渡一离开,他急忙和同事交耳一番,叫人骑马快信送去宫里。
进了城门,云无渡惊讶地发现城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热闹,街道上也有行人和商户,比起之前只能称上寥寥数几,人人脸上带着惴惴的神情,口鼻都捂着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