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洗好的葡萄装进沥水盘里抖了抖，冲他笑，估计是笑得很傻，可能是受了这个特殊日子的影响，也可能是被事物展露的真相影响，不管什么都好，我现在就是很开心，所以笑得很傻。
他狠狠冲我咧嘴，把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我连忙道歉，把葡萄端出去放在桌上，顺便把刚到门口的外卖拎了进来。
厉鬼很大声“哈”了口气。
我抖抖肩膀，把塑料袋拆开，露出麻辣烫漂亮的色泽和诱人的香味。
“今天我过纪念日诶，鬼哥你就让让我，让我吃点好的呗？”
我把饭盒揭开，看着他飘到我对面，黑气裹着碗和筷子开始抢我的麻辣烫。
“还说不准是真纪念日还是司马昭之心呢。”厉鬼呛我一句。
我嚼了一口牛肉丸，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以前我和爱人没有时间做饭的时候总会去这家麻辣烫的线下店面吃饭，要么就在家点个外卖，这么一想倒是好久没去了，有些怀念店里白色的灯光和拥挤的热油味儿。
“那必然是真纪念日啊。”
“微辣？”
“那也必然是微辣啊。”
厉鬼不说话，筷子在碗里戳了两下。
“这个纪念日吧……”我把嘴里的土豆片嚼碎吞下去，“其实是我爱人第一次跟我表白的纪念日。”
“…哈？”
看来他完全不相信这个说法啊。
我忍不住笑。
“哈哈…真的真的，绝对不骗你。”
厉鬼默了默，黑气在我的奶茶杯上绕了一圈，又捻起一颗葡萄：“第一次表白？”
他问这个，我可就笑的更开心了。
虽然有些害羞，又有些洋洋得意，但对着他回忆这些过往的同时袒露自己，还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我之前有和你说过我和我爱人是高中的时候认识的吧？”
“嗯。”
“那会儿啊，我俩熟起来之后呢，就约定两个人一起考大学，考同一所双一流。”
厉鬼哈哈大笑，脸仰起来对着天花板：“双一流？口气这么大？”
“哎呀鬼哥你别打岔。”我也笑，看他善变的黑气在桌子上乱爬，“口气是大，主要是那会儿年轻，谁还没点梦想嘛，但是后来高考把我俩打了个落花流水，考完试就去买了酒精饮料躲在他房间里喝了个昏天黑地，还把我妈吓了一跳。”
厉鬼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我瞥他一眼，故意提了声音：“但其实啊，我高中就喜欢他了，本来是打算出成绩填志愿那天跟他表白的，结果天不随人愿，终究是没机会。”
“他不也没考好？”厉鬼侧了侧头，一只眼睛从脸上滑下来看着我，我咳嗽两声，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脸出了问题，急急忙忙捂住，“……我说，你俩最后不还是上了一所大学？只不过不如你们想象的那么高大上，你怎么不告白了？”
“嘿，您有所不知了吧。”我喝口奶茶，冲厉鬼捂住的脸笑，“是，我们都只上了一所比较好的二本，但是我对他有滤镜呀！他是顶好的人，这不是由他的成绩好坏定夺的，但是当时我想啊，我没了好成绩，就好像没什么能与他相配了，我自卑啊，那还怎么敢去表白。”
黑气扭过来，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喊“疼”，听见厉鬼回答一声“活该”。
好吧，是该轮到他说我活该了。
“反正呢，最后到了大学也没能表白。我和我爱人不是一个专业的，他在艺术学院学音乐，我在人文学院学汉语言，刚升学那会儿心情特别不好，军训和他一直没怎么见上面，坏心情和自卑情绪就一股脑膨胀啊，还是后来他生日，我们两个人一起出去玩儿了一整天，那种少男情结才退下去。”
谈起自己有些幼稚的过往，我实在忍不住发笑，没办法，陈净远这个人怎么这么好呢？我好像一直好幼稚，他却一直那么好，有时候也会想，第一次爱他就是我第一次爱自己的体现。
“后来呢？”厉鬼问。
我从傻笑里抽身，看见他脸上完完整整的笑，不超出一分，没有歪斜的小心翼翼，看上去也是开心极了的样子：“后来啊——”
“后来我们跨学院组了队，一起参加了一个比赛，那个比赛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摄影，当时可踌躇满志了，反手给自己立旗子，说比赛得了一等奖就和我爱人告白。”
“那我猜你们最后没能拿到一等奖。”
这哪用你猜呀。
我的脸颊肉有些僵了，心却弯弯绕绕，和飘逸的黑气一起跳起舞来：“是啊，没拿到，二等奖第一名，算是失之交臂吧。”
他笑了一声。
“但是，就是那一年的今天，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我爱人，陈净远，我最最亲爱的陈老师，他向我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