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你怀疑他?”宋绩不解发问。
“这个谭徽到现在不肯露面,想必是怕我记住他。”左珩轻甩袍摆,神色一震,“他在降低存在感。”
秦远思忖片刻,“凭谭徽的渠道,确实很容易给多方通风报信。”
“他是和内奸里外勾结,还是他本身就是卖多国情报的?”
“这很难说。”左珩瞟一眼宋绩,“要不你再闹一出?”
“我都不敢见人,现在谁瞅到我都像看怪物似的。”
宋绩怎么也没想到,他出名的方式是为了一个女子。
“你喝点酒,然后扯住阿依娜去见管家,说你要为她赎身,要见老板当面议价。”
左珩为宋绩出主意,宋绩却犹犹豫豫,担心阿依娜伤心,自己又要利用她。
左珩就知道,人一旦动了真情,就会迷乱心智,他自己就是这样,宋绩这个傻小子也没能逃过。
宋绩寻思半天,反应过味来,知道他身上肩负的使命,到底遵命照办。
许宛还在和阿依娜说悄悄话,就被宋绩鲁莽地撵走。
没过一会儿,宋绩便满身酒气地拉住阿依娜去找管家。
管家果然做不了主,要去找老板请示。
可惜,管家去了便没再有回音,非说一时半会联系不到老板,这个谭徽是铁了心一躲再躲。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阿依娜抱住宋绩问道:“要是你们的事情办成了,我义父还不露面,我的事又该怎么办?”
“你下定决心想离开,厂公就有法子救你,就是以后的路你打算怎么走?”
阿依娜默不作声,她鼓足勇气凑到宋绩跟前,深深吻住宋绩的唇。
宋绩本能地闪躲,“阿依娜,我们是假的,做给外人看,你,不必如此……”
“宋大哥,我愿意的,你不要有什么负担。”阿依娜伏到他身体上,开始帮宋绩扯开衣衫。
“不,阿依娜,不……”
宋绩也不知在坚守什么原则,但他还是把阿依娜推开,整个人直接滚落到地上。
阿依娜探出身子,望向地面上的宋绩,“为什么不呢?嫌弃我吗?我很贵的,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我这张床。”
“我对你负不了责,所以不能占你的便宜,君子不能为。”
宋绩浑身战栗,这一刻终于相信许宛的话,他动了真情。
短短几天时间,他就陷入到阿依娜的情网里,这就是人们口中描述的爱情吗?
宋绩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爱上阿依娜。
可是以前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原始的、热烈的渴望,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
他设想过将阿依娜带回到丰都家门,列祖列宗会允许他这样做吗?
他不要娶什么三妻四妾,他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能陪着他重振宋家门楣就行。
“我或许会不得善终,这条命很可能说没就没。”在这一瞬,宋绩忽然理解了左珩。
怪不得左珩拼了命地给许宛转移财产,以前只以为是左珩被许宛迷昏了头,原来是怕自己没有好下场。
左珩背负那么多骂名,这一次又肯为了宋家的事一查到底,左珩很可能因此丧命,他也不会置恩人死活于不顾。
左珩活,他就努力活,左珩死,他便一定死。
“宋大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阿依娜联想到他身上那些数不清的伤疤,“生命可贵,你得好好活着。”
“刀枪无眼,我这份差使太容易丧命。”
“所以你们校事厂的厂卫都不成亲生孩子?厂公大人自己都有妻室呢,你为什么不能有?”
阿依娜以为宋绩在敷衍她,可他哪里知道宋绩和左珩身上到底背负了什么。
“我姓宋,在边塞上听到这个姓,你不觉得刺耳吗?”
“宋?”阿依娜迟疑许久道:“是那位大将军的‘宋’吗?”
宋绩点点头,承认道:“他是我的堂哥,宋家因他几乎满门抄斩,我是仅有的幸存者。”
“你现在是戴罪之身?”
“算是吧。”
阿依娜蜷缩起身体,两手抱住膝盖,“那场大战时,我还是个孩子,印象里只有血流漂杵的尸体,还有盘踞在莲山瓦肆里的禽兽。”
比她年长几岁的三四个姐姐,也就是谭徽精心培养的一批义女,都在那场大战后,被乌胡的禽兽们过度糟蹋了。
阿依娜因为年幼,让谭徽保护起来,是唯一逃过劫难的。
而那三四个姐姐,最终都因折辱过度死去,那是阿依娜挥之不去的噩梦。
“边塞百姓都不希望再有战争,遭难的永远都是普通百姓,近两年才有些复苏的样子,这份和平还能保得住吗?”
宋绩从地上站起来,轻抚阿依娜长长的波浪头发,“希望永远都不会有战争,我们的存在就是保家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