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冷笑道:“我看你的表情就一句话也不想听了。”
这是什么求偶成功的得意表情啊?居然连遮都不遮,发生了什么好事她真是用膝盖都能想出来。
但显然五条悟不是那种听到丧气话就闭嘴的人,他把自己往转椅上一搁,大摇大摆的翘着腿,用一种很不高兴的语气说道:“我可是来问正经事的!”
“哦?”
这么说硝子有点兴趣了,她把捂住耳朵的手放下,甚至还很客气的给对方倒了一杯水。
和五条悟认识十多年,甚少从他嘴里听到正经事三个字,现在对方终于有这个意识了,硝子觉得有点欣慰。
“她昨天来这里了吧?”
这个“她”真是指代微妙,不过硝子知道他说的谁,于是耸了耸肩:“来了,你是要问身体问题吗?”
“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五条悟把翘起的腿放下,白色的睫毛半垂着,遮住冷淡的蓝眼睛,若有所思的用手撑着下巴:“咒力流动问题。本来以为是她领悟了什么新咒术,结果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发现她的咒力组成更复杂了。”
“等一下——”硝子沉吟着开口:“你们睡在一起?”
真是抓得一手好重点!
虽然是睡在一个房间里,但介于昨晚被逮到买了奇怪衣服的事,所以被赶到地上打地铺了。但五条悟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事?
他一副真有这回事一样,毫不羞愧的哼笑了一声,把身体往后靠了靠:“有什么问题吗?”
硝子把杯子重重放到桌子上。
“没有,”她说,并且用一种“你早晚给我死”的表情继续原先那个话题:“关于咒力,可能和虎杖悠仁有关系。”
“大概是因为心结多少被解开了吧。”
她说到心结的时候五条悟正望着窗外。
外面仍然雾蒙蒙的,水汽凝结在空气中,倒有了一种莫名沉重的气氛。
一只白鸟站在颤巍巍的枝头慢条斯理的梳理着翅膀。
他盯了那只怡然自得的鸟一会,有一种把它逮起来炖汤的冲动,但这样做显然很不道德,他总不能因为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而去迁怒一只无辜的鸟吧。
于是他又自己把头转了回去。
关于心结他们多少都知道一点。
灰原雄……自从他死后你就一直萎靡不振,接下来的打击也是成串的,天元事件,夏油杰叛逃,救讨厌的人渣……
每件事都让你觉得无能为力又恶心。
“落差感太强烈了吧,一直顺风顺水又足够天真,结果突然发现想救的人救不了,不想救的人必须救,”硝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但没有点燃,只是叼了起来,把身子往椅背上靠。褐色的头发随意的散乱在脸上,但她没有一点要整理的意思,自顾自的按了按太阳穴:“显而易见,能救虎杖悠仁让她减轻了一点没能救灰原雄的愧疚感。”
风从窗外徐徐的飘进来,五条悟抓了抓被吹乱的蓬松白发,若有所思的盯了硝子一会。
“你觉得是心结解开的原因吗?”
“这不是我擅长的领域啊,”家入硝子说:“我做不到像你那样能看清她的咒力流动,但是如果要往阴谋论去解释的话,不就很糟糕了吗?”
空气安静了下去。
是的,如果要往阴谋论解释的话,会不会能活下来也只是暂时的呢?
明明是已经被判定几乎失去生机的人。
五条悟把目光从硝子脸上移开了。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彰显着时间并没有暂停,只是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而已。
过了很久,就在家入硝子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了时,他忽然又站了起来,转椅被很没有素质的踢到办公桌对面,骨碌碌的转着圈,硝子细长的手指夹着烟,皱着眉看他。
五条悟用一种不以为然的语气——家入硝子希望他心里也是这样不以为然的,总而言之,他几乎是一种漠然的表情开口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能活下来就是一件好事。”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一副要去杀人的架势,尽管语气依旧很冷漠:“等下还有一场葬礼,明天还要出差——想那么多不如做好眼前事。”
……
告别式上只有七八个人,棺材半开着,露出少女的上半身,你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开——即使化妆师的确已经废了心思但是依旧无法改变被烧的残毁的身躯,上面浅浅的盖了一层白布,但没有全遮住,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蜷曲的手指。
手指上带了一枚戒指。
前天见面的时候她的手上并没有戒指。
青年的气色依旧很差,眼睛比起昨天已经完全肿掉了,你们进来的时候他走过来很勉强的微笑了一下,简直像个行尸走肉的僵尸——不过说不定真的就有什么看不见的线在控制他的行动吧,从对方空洞的眼睛里来看,你感觉他自己也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