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超曾说过,你每天接触这么多人,应该学会把大家变成自己的人脉。
但陶权没有,他对笼络人心没有任何兴趣,和大家的关系只保持在普通的掌柜与酒客之间,不和任何人过分来往,也不把任何人当朋友。
因此在这种需要人脉的时刻,他一时找不到可以开口的人,这让他内心煎熬,愈加迫切想为霍湘做点什么。
“开车不长眼啊!已经黄灯了还往前开!”
陶权思索很久。
突然想到高中时代有个哥们儿老家是杭城的,家里做了三代医疗生意,两人的关系还算可以。
想了想,他通过海风酱联系到对方。
那些年的百应必求,在二十四岁这年得到回报:对方尚未等陶权说明前因后果,直接派专人来帮他。
“不是说了叫你别在医院乱跑吗!!”
霍湘不想告诉他发生了什么,那他就不问,但在霍湘完全恢复之前,他哪儿也不会去。
蓝色棉布窗帘很刺眼,像是马戏舞台上的庞大布景,将投射而来的光线锁住,令台上的人寸步难移。
陶权跪在病床边,支开床桌,打开包装盒,面香漫溢,“哥,医生待会儿会来找你签字,……你到时候配合下。”
霍湘接过筷子搅扒面条,“签什么字?”
陶权没说话,也没看霍湘,细心地把面汤里的油脂推开,用纸巾吸走。
他要给霍湘换一家医院,尽管他得知霍湘的情况良好。
转院发生得很快,霍湘签完单子就被推进电梯,一路看着陶权空洞又疲累的眼神,从天目山路,摇摇晃晃来到另一家藏在深山里的医院。
这里和先前住的不同,医院给病房配备整套家具,床单也不是水洗过的苍白,而是能让人平静的雏菊黄。
第55章 住院
霍湘被人挪到床上。
柔软的布料触及皮肤,凭空给他添上几分倦怠。
他环视屋内,深觉这哪是什么病房,简直就是一些大公子的豪宅,几副自然风景油画挂在墙上,地板铺有灰色羊毛地毯,电视机旁边甚至有一套克诺斯的唱片机,以及那个地暖……杭城不需要地暖吧?
“生气了吗?”陶权站在床边问。
“嗯。”霍湘说,他醒来高烧就退了,肩颈和腰腹都是物理性疼痛,根本犯不着这么折腾,在哪儿养病都是一样的。
更重要的是,陶权做这一切都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陶权眼皮动了下,“那等你好了把我杀了吧。”
霍湘神情登时凝结,陶权的这句话远比转院让他窝火,“你到底在想啥啊陶权,为什么能把这种话讲得那么随便?”
“对不起,”陶权看着他,“我不该把事务所的地址发你。”
霍湘啧了一声,他把这茬漏了,“你……没事,是我自己要去的,跟你没关系。”原来陶权是在为这个愧疚。
“我不管,”陶权坐到床边,“我闯的祸我自己负责。”
后面那句话其实应该由霍湘说给自己听。
这一刀,纯粹是他为偏执付的代价。
“转院没问题,”霍湘正色道,“但有件事我必须再跟你强调一次,……别接手甘草姐姐的事,也别去找大三元问什么,之后我会慢慢给你解释。”
陶权很是愁楚地望着霍湘,他卸下胸口堵的那口气,“……好,我不查。”
“我建议你先睡一觉,你看上去很累。”霍湘说。
陶权摇头,“我不累。”说完顿了顿,避过霍湘不解的眼神,离开病房。
一个半小时后,陶权双手抱着巨大的纸箱回来,身后跟了几个穿着安保服的人,也是抱着大箱子,箱子落地时震起一阵纸尘,霍湘觉得这应当是教室里会有的味道。
陶权的气色比早上更差,整个人散发着劳瘁。
“我把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拿过来了,”陶权说,然后把衣服一件件放到霍湘脚边,“虽然这边东西挺全吧,但还是用我们自己的比较好,对不”
霍湘还余留一些恼火,他理解陶权的心情,但兴师动众真的没有必要。
只不过这些恼火在看着陶权认真整理生活用品的时候,渐渐从恼火大动干戈变成恼火自己受伤导致陶权有些应激。
最后,恼火在陶权拿出一个深褐色的保温杯时莫名融化了。
关于这个保温杯,霍湘早有疑问。
这是自己人生买的第一个保温杯,只在野合用,他离开时没拿走。
七年,居然没人把这破烂玩意儿给丢了?不会觉得太丑了么?
“你专程去野合拿的?”他问。
陶权看了一眼战损拉满的保温杯,在想要不要让霍湘知道曾经的自己一直在偷偷在用,“嗯呢,我不知道你需要哪些东西,就拿了我觉得你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