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頞道:“下臣不敢。”
旁边的官员挑唆道:“王相,听说常頞的祖上,便是馋臣罪臣,一门大辟,后来陛下即位,大赦天下,这才赦免了他们的罪刑,看来这常頞好的没学到,坏的倒是习了不少!”
常頞猛地抬起头来,双手攥拳,死死盯着王绾,那平静的眼神迸发出一股滔天的恨意。
而王绾看着常頞,似乎根本不记得他的祖上是谁,道:“怪不得,一身的陋习!来人啊,把他带下去,立刻革去行人一职,我看看往后里,还有谁不听话。”
“且慢!”胡亥开口阻拦。
王绾笑道:“怎么小公子?老臣身为丞相,自有任免官员的权利,难道小公子想要阻止不成?”
胡亥道:“王相说得对,你身为丞相,的确有任免官员的权利,但常頞错在何处,你便要罢免了他的行人一职位?难道错在他恪尽职守,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将自己的分内职责交给我来偷懒?你便要撤掉他的行人。”
他这么一说,旁的官员们纷纷有些汗颜,有的人是为了巴结王绾,主动欺负胡亥的,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不想得罪王绾,所以不得已欺负胡亥的,而有的人则是随大流,看旁人欺负胡亥自己也跟着欺负胡亥的。
这便是朝廷,错综复杂的朝廷。
王绾冷笑,嚣张的道:“怎么,小公子你不服气?你才进入朝廷,还甚么都不懂,老臣便给你上这一课!”
扶苏今日去了馆驿,与路裳和桀儁的会面十足顺路,桀儁是个正人君子,他以前虽喜欢胡亥,但也绝不会因着这件事情难为扶苏,而路裳呢,路裳刚刚即位,需要大秦的扶持才能在南方占有一席之地,所以自也不会主动为难扶苏。
扶苏处理了馆驿的事情,提前折返回章台宫,准备与胡亥一起用午膳。
他匆匆回到章台宫政事堂,还未踏入,大老远便听到里面传来王绾的声音,因着嬴政和扶苏都不在,王绾的态度极其嚣张,带着一股轻蔑。
扶苏眯眼目,心中火气窜起,平日他宝贝胡亥还来不及,哪里容的旁人这般羞辱自己的宝贝弟弟?
他刚要踏入政事堂,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扶苏的肩膀。
扶苏转头一看,拱手道:“皇叔,你怎在此处?”
竟是皇弟成蟜。
公子成蟜拦住扶苏,微微摇头道:“扶苏,且与小叔来看看好戏罢。”
扶苏不解,公子成蟜指了指户牖的方向,二人看向政事堂之内。
一道高大的人影走入政事堂,那人一身黑袍,虽没戴着冕旒,却遮不住的一身贵气与威严,正是嬴政!
嬴政毫无征兆的走入政事堂,甚至没有寺人通传,面上分明带着微笑,语气却不见半分笑意,道:“是谁要在这政事堂讲学?朕倒想听一听。”
王绾乍一看到嬴政,吓得脑海空白,咕咚跪下来,道:“拜见陛下!”
其他官员也跟着扑簌簌跪了一地,山呼:“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嬴政没有叫人起来,而是又问:“是谁要在政事堂讲学?”
胡亥道:“回君父的话,是丞相,说要给儿臣好好上一课呐!”
王绾额角都是冷汗,扑簌簌的流下来,这太巧了,这个时辰,陛下合该每日都在路寝用午膳才对,怎么会突然跑到政事堂来呢?还这么寸?
嬴政笑道:“哦?丞相要讲甚么学?”
“老臣……老臣……”不等王绾回答,胡亥道:“丞相要讲,怎么革掉常行人的官位。”
“哦?”嬴政道:“据朕所知,常頞身为行人,一直兢兢业业,译书也从未出错,大行对此赞赏有加,还总是向朕举荐常頞,怎么,如今他犯了甚么罪过,竟要革掉他的官职?”
“老臣……”还是不等王绾回答,胡亥嘴皮子十足利索,道:“回禀君父,常行人不答允将自己的分内工作,推给儿臣来做,令丞相不欢心了,所以丞相打算革掉常行人的官职。”
“竟有此事?”嬴政轻飘飘的质问。
咕咚!
王绾狠狠磕头道:“陛下!陛下明鉴,并……并无此事。”
胡亥道:“陛下不信,大可以问问常行人。”
常頞跪下来,平静的道:“回禀陛下,下臣不敢欺瞒,但正如小公子所言。”
王绾连声道:“陛下!陛下这是误会,老臣……老臣只是想要锻炼锻炼小公子。”
嬴政一笑,道:“是么?锻炼?王相,你不好好坐镇中枢,到这里来锻炼甚么?朕若是没有记错,朕将使团的事情,全权交给扶苏来处置,怎么,你是觉得朕的决议不对,还是觉得朕的长子处置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