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痛?”
“臣的这点痛,同殿下相比,才哪到哪?”
容谙的口吻甚是清淡,但他眼底闪过一抹晦暗,赵徽鸾适时打住不再提。
“对了,孩子呢?”
递到她唇边的勺子一顿,容谙蹙眉:“嗯?”
这茫然的样子看得赵徽鸾又无语又好笑。她没好气地瞪容谙,无声控诉。
容谙:“……”
“啊?好丑啊!”赵徽鸾抱着襁褓,不太想承认这是她生的女儿。
话虽如此,她还是抱着女儿亲了又亲,满眼都是宠溺。
又同容谙正色道:“没关系,长开了就漂亮了。昂儿小时候也这么丑。”
容谙被她这副自我安慰又来开导他的口吻逗乐了,两日来,他面上终见笑意。
“殿下说的是,但臣看朝朝现在就很可爱。”
“朝朝?”
“嗯,小名朝朝,朝阳的朝。”
赵徽鸾喜欢这个小名,冲女儿连唤了几声“朝朝”。
“下一个叫暮暮吗?”
“不。”
“那叫什么?”
“不生了。”
赵徽鸾这才听出容谙话中生冷之意,扭头看他,果然面上笑意悉数隐匿。
她抽出一只手去握住容谙冰凉的指尖。
“好,听容卿的。”
容谙面上的寒霜终于散去。
赵徽鸾拍了拍床问他:“要不要上来睡会?”
“嗯。”容谙没有拒绝,此刻若让他单独去一个房间,再累也睡不安稳。
他拥着赵徽鸾,将睡之际,听见赵徽鸾问他:
“你几时回昭狱?”
“不回了。”
怀中人默了一瞬,又问他:“是不想回,还是不必回?”
容谙道:“都是。”
第215章 围城
昨夜,就在连秋把先帝遗旨交给容谙时,数十锦衣卫包围了长公主府。不时,靖武侯章南星带红缨军赶到。两厢僵持,但谁都没有要拔剑的意思。
陆北打着容谙半月之期未至越狱的名头而来,实际上是想逼赵徽鸾交出先帝遗旨。萧青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东西交给长公主,由不得她不承认。
更何况,此刻天璇宫外跪满了朝臣。
“臣等听闻先帝唯恐长公主专权乱政,特地留有赐死诏书。前掌印萧青阑乃长公主府爪牙,行凶抢夺,眼下诏书已落入长公主手中。臣等请陛下拿回先帝遗旨,按诏诛杀长公主!”
小皇帝气结:“诸卿口口声声赐死诏书,诏书内容尔等可曾亲眼见过?赵徽鸾是朕亲封护国长公主,是尔等亲自在玉衡宫跪请求来的监政长公主,现在你们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朕诛杀亲姐,朕不知诸卿安的什么心?”
“陛下,长公主自监政以来,以东厂为爪牙,结党营私,滥杀朝臣,此为罪一。”
“包庇萧青阑杀降,罔顾律法,此为罪二。”
“兴女子科举,倒行逆施,有违纲常,此为罪三。”
“且她暗中豢养死士,居心不良,此为罪四。”
“身为大胤公主,荒淫奢靡,败坏大胤风化,此为罪五。”
“长公主野心勃勃,勾结首辅与安南侯,欺我主年少,意图染指大胤江山,此为罪六。”
“凡此种种,臣等以为,即便没有先帝遗诏,长公主亦罪不容诛。”
每一句都掷地有声。
小皇帝再像永昭帝,也终归不是永昭帝。面对群臣胁迫,他的脸蓦地煞白。
“朕不知尔等为何一朝翻脸就要置长公主于死地,但朕深知,永昭四十三年晋王之乱,若无长公主赵徽鸾,朕与诸卿都难有今日。”
小皇帝甩袖离开,一众朝臣跪在原地噤了声。
黄英如愿坐上司礼监掌印的位子,他见小皇帝来回踱步焦灼不已,体贴地端上茶,劝他早些安寝。
“他们逼朕杀长公主,你让朕怎么睡得着?”小皇帝指着天璇宫外,指尖都在颤抖。
遗旨的事,在他出长公主府时,陆北就同他坦白了。
他其实能明白父皇留下这样一道旨意的目的,是为护佑他坐稳皇位。阿姐与容谙,权势滔天的两人走到一处,于他确实是个威胁,更何况还有个强兵在握的安南侯。
可是,那个人是他亲阿姐啊!
是这世间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是他记事以来,就爱护他、疼惜他的姐姐!
“陛下。”黄英躬身道,“奴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的话就给朕烂在肚子里。”
小皇帝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打发他退下。
不曾想,天亮后,跪在外边的朝臣不减反增。未曾睡好的小皇帝登时有些上火,意图喊来东厂提督赵笙,廷杖朝臣。
黄英伏跪在地,同他道:“陛下不是一人之陛下,您万不可与群臣离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