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鸿骤然睁眼,沉寂的眸子里透出慑人的精光。他唤来了管家。
……
云嵩在红袖馆里厮混,日日醉酒笙歌不复醒,被络腮胡部下叫醒,已是数日后的事了。
他宿醉头晕,听说是容谙要见他,这才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拢了拢衣衫,走出红袖馆。
“对了。”
夜色茫然,云嵩忽然想起一事,吩咐络腮胡:“那个陪了本侯几日的……”
云嵩眯眼想了好一会,没想起来人家的名字,只得含糊道:“……姑娘,你去问问她,愿意的话,本侯替她赎身。”
络腮胡又愣了好大一会,暗道:这是食髓知味了?
便是这么一晃神的工夫,街道上已不见云嵩的身影。
时雍坊,容府。
正在看书的容谙忽闻到一股刺鼻的脂粉香。他眉心动了动,转头望向窗外,就见云嵩穿过夜色朝他书房走来。
“停步。”
清清冷冷两个字,云嵩抬起的脚堪堪停在门槛上方。
他才不要听容谙的!
叛逆心一起,脚便跨过了门槛,正要落到地面,一只茶盏飞过来砸在他脚踝上,震得他腿麻。
“容良胥!你——”
云嵩恼了,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可是容谙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眸光平静,宛若一潭静水,他就偃旗息鼓了。
又有些不甘心,他重重哼了一声,脚尖一转,折往院子方向。
就离谱!
想他堂堂安南侯,带过兵,杀过人,从来都是别人见了他害怕,哪有他见了谁犯怂的?
容谙到底什么鬼?
坐在石桌旁的云嵩,使劲抖着二郎腿,越想越不服气。
余光里瞥见容谙气定神闲地从书房里出来,他又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哪曾想,容谙来到他身边,二话没说,一脚踹掉了他的二郎腿。
“……”
险些栽倒的云嵩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容谙。
容谙眸色冷厉:“明日就要入瑶光殿,你把自己搞成这样?”
云嵩撇撇嘴,本想回怼几句的,又莫名心虚。忍了忍,还是问出来。
“你不会真把我当弟弟管教了吧?”
想起这几日燕都城里关于安南侯的流言,容谙目光又冷了几分。
“你若是我胞弟——”
他视线落在云嵩腿上。
云嵩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悻悻然把腿缩到了石桌下。
容谙把这几日朝堂上的事简单说了一下,云嵩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然后听笑了。
他斜睨着眼看容谙:“是不是你家殿下出手了呀?”
容谙给了他一记眼神,没答话。
但看得云嵩扬起了眉毛:“殿下仗义!待我改日进宫,好好同殿下道个谢!”
“不必。”容谙淡淡道,“你的谢意,我会替你转达给殿下。”
“不是,你这……”
云嵩思索良久,没想出来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想了想,他试探性开口:“你是不是在真宁公主一事上,对我有什么误会?”
容谙脑海里却再次浮现落水昏迷的赵徽鸾,睡梦中呼喊着云嵩的名姓。
那委实是个糟糕的回忆。
他按下此事不答,而是问云嵩:“你此般胡闹,是不打算见你那未婚妻了?”
云嵩听了,直摆手:“不见了,不见了,没什么好见的。”
“世间美人千千万,我为何要把自己栓死在婚约上?她若已经嫁人了还好说,万一没嫁人,又是个难以形容的身材长相,难道我也要履行婚约吗?”
“容良胥,你这什么眼神?我为自己着想还有错不成?”
容谙却道:“云逢歌,我知你为人,你不必骗我。”
云嵩:“……”
第119章 海禁
永昭四十二年,九月十二。
天色微亮,晋世子赵新喆就披了件斗篷站到廊下,看着天边逐渐飞起红霞。
他掩帕低声咳了几声,身后传来温霓禾的声音。
“世子,你今日怎起得这般早?”
赵新喆回身,见温霓禾穿着单薄,很好心情地将人拉过来,用斗篷裹进怀里。
他眯眼,面颊蹭上温霓禾的鬓发。
温霓禾并不觉得舒服,只觉得周遭冷意比深秋清晨的寒霜更甚。特别是赵新喆蹭着她面颊,冻得她头皮发麻。
可是,她不敢说,也不敢推拒。
便听头顶传来赵新喆幽幽然的声音。
“世子妃呀,本世子今日通体舒畅,开怀得很。”
“是、是因为安南侯吗?”
“世子妃聪慧。”
他轻笑,冰凉的唇含上近在咫尺的耳尖,又是冻得温霓禾一哆嗦。
待得红霞退去,天光大明,宫道上缓步行来数位绯袍官员,正是内阁四位阁臣与通政司使汪全。
不同于他们的沉稳内敛,又一绯袍男子快步走来,脚步肆意轻快,带得衣摆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