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若想登上高位,便要斩尽身畔人。
不是上位者永远孤独,而是她亲手弄丢了那些曾将自己视若珍宝、将一片赤忱之心付诸于自己的亲人、爱人、挚友、知己……
不是没有人陪她高处不胜寒,而是能陪她的人,都被杀光了。
不晓得为什么,听见幻阳、紫箫、长芜这些名字时,听见她们都毁于这个女子手中的消息时……我竟会觉得心痛。
仅那一刹,浓烈的酸痛感便将我的心脏紧紧包裹其中,勒得我几乎喘不上气。
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我心头慢慢流逝……
剜得我心疼难忍。
“你疯了!你让我去杀师尊!”
白衣男子终究还是抵抗住了神女的引诱,惊恐地喘息着用力一把推开神女,双目通红,神色悲怆痛彻心扉道:
“那可是我们的师尊!你忘记当初我们险些死在外面的时候,是谁将我们带回归吾山悉心教导的?
你忘记我们师兄弟在外受欺负,是谁第一个出面替我们讨回公道的?
你忘记是谁被蝶仙打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师尊不惜割肉用自己的血当药引子,把她硬从鬼门关里拖回来的?
如今若是没有师尊当年给你的那口上古神血,你能有如今这修为,这道行吗!
你如今,竟然让我去杀了师尊……云开,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神女霎时冷了脸,理直气壮毫不心虚地抬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襟,
“七师兄恼什么?紫箫幻阳也是死在我手里,怎么没见七师兄如此激动。我若不动手,死的就该是我了。
如今我身上的罪名可是一层摞一层,残害同门,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屠杀凡人,我还和妖界蛇族蛇君有勾结,修炼妖界禁术……
这每一桩,单独拎出来,都是死罪,所以我不可能让师尊回来。”
“上次蛇族之人摧毁师尊在凡间的庙宇,是不是你授意的!怪不得,师兄弟们要找蛇族算账,却被你拦了下来!”
“那件事,可真不是我所为,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好人干的好事,我阻拦师兄弟们去找蛇族算账,单纯是因为,我不想让归吾山的弟子管她的事,不想让归吾山的师兄弟们再与她有任何干系。”
“那可是我们的师尊!”
“逆我者亡,挡我者死!师尊又如何,如今我高高在上她已成凡人,只要我不让她回来,她就永远别想再入归吾山。
眼下南菡那个蠢货被废修为罚去轮回,死凤凰也不知道是脑子哪根筋坏了,好好的玄帝神宫不待,非去投奔蛇族的蛇皇,只要我用他背叛归吾山投奔妖界的罪名将他轰出归吾山,就能彻底解决他!
而清泽师叔,也不知道是如何得罪玄帝大人的,现在只能去投靠白帝青帝,连归吾山的山门都不敢回,这难道不是天助我也吗?”
“他们说,你去拜见了玄帝,还和玄帝相谈甚欢?玄帝素来不爱露面,他根本不可能见你,你打着他的幌子在归吾山耀武扬威,他若知道,必不饶你!”
“你也说了他不爱露面,他离得那么远,怎会知道这些。况且,我确实去玄帝神宫拜谒过他。”
“云开……回头是岸。”
“既然七师兄你这么顾念旧情,不肯对师尊动手,那,就替师妹……杀了那条凤凰,永绝后患吧。幻阳紫箫他们都死了,就麻烦七师兄,送凤川,下去与他们团聚吧。”
幻阳、紫箫、长芜、木湘、子沐、沧海……还有小五……
铺天盖地的悲伤感丝丝缕缕向我缠裹而来——
恍惚中,我好像看见那些孩子们的虚影奔跑在紫花开遍的仙山琼宇内——
“师尊,看雪!”
“师尊,等幻阳过罢五百岁生日,幻阳就能化成人形了!”
“师尊,箫箫给你戴花花……”
“沧海哥哥你就不要总欺负幻阳哥哥了,你是水龙他是火麒麟,你再用口水喷他他又该生气烧房子了!”
“师尊,这是小五给你摘的桃子,你快吃!”
“师尊,五师姐她又爬青帝大人的院墙!那桃子是她从青帝大人那边偷的泰山贡桃!”
“哎呀别打我,别打脑袋,师父,幻阳又欺负我!”
“师尊,小五总在外面惹事,你也不管管她……”
“师尊、师尊、师尊——救救我们……”
“小阳、小五、沧海!”
猛地从梦中惊醒,我突然坐起身,吓到了一直守在我床前,此刻正端着药碗用瓷勺搅动乌黑药汁的玄霄……
“月儿,怎么了?”他放下药碗急忙来询问我。
站在床前啃包子的凤凰一怔,包子从手里滑落:“师、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