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晋明的那个电话是打给公司法务部的,他直接让公司的谈判专家来学校质询,在锁定了嫌疑人的情况下,谈话变得轻而易举。其中难免有一些怕事的人,没费太多口舌,那几个搞事情的同学就将事情透露得七七八八,再将几人的口供对比,整件事情清晰明了得摊在了桌面上。
由于一众人都年满十六周岁,达到量刑标准。还是将事情交给了当地派出所处理,毕竟有导致受伤的事实,究竟是民事责任,还是刑事责任,不能由谁单方面说了算。
那天,派出所门口来得家长甚至比学生更多,他们分工竟然明确,一部分人上前摆事实、讲道理,一部分人在派出所门口撒泼打滚、哭天抢地,那些家长疯了似的哭喊,也不乏咒骂的,“都是孩子小打小闹,上纲上线的。”
学校方面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有损学校声誉,从中做了不少调解。
最终在一群人都出具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故意伤害的事情,才达成双方和解。同时学校张贴公告,放送广播宣告。
这件事总算是告一段落。
*
没想到闹得这么大,许何为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原本以为调解警告一番,对方赔礼道歉就差不多结局了。
邬桓上完厕所就要回教室。
一个人没来由的撞了上来,险些将邬桓撞倒在地,还好丰玥路过扶了一把,他才及时掌握住了平衡。
撞人的人假模假式地向邬桓道歉:“哎哟,这不是邬大帅哥嘛,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没看见。”
与之同行的人一唱一和:“别惹大少爷,我们可惹不起,小心进局子哦。”
显然是没参与那件事,但不爽邬桓的人事后阴阳怪气。
邬桓反应并不像正常人,没有发怒或者警告。
反而是自己偷偷地捏紧拳头,却又什么都不做。
相比下来,丰玥似乎更加激动,对着挑衅的人说:“知道还不快滚。”
“你没事吧,别理他们。”这句话显然是对邬桓说的。
“没什么。”说完邬桓一杵一跳地迅速进了教室。
邬桓坐下后,许何为一眼看出邬桓的不对劲,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有人找麻烦。”
邬桓没有作声。
许何为继续说:“没有想到你爸把事情做得这么大。”他觉得很奇怪。
邬桓总算开了口:“可能是补偿吧。”许何为没有听懂。
但邬桓好像也不愿再解释。
*
一段时间过去,事情才慢慢平息,那些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没有人再提,也没有什么后续。
最后,许何为终于发现邬桓在家到底哪里奇怪。
比如,在家中什么事情他都会礼貌的说谢谢,很少与家里人交流,自己的什么事情都会自己干,不用麻烦别人,尽管他家里有个阿姨。
邬桓对他的父亲母亲都很尊敬,尊敬地近乎疏离。反倒他弟弟却调皮得很,邬桓也很让着他弟弟,没有见过他与弟弟争抢什么,就算有,邬桓很快会让出。两兄弟的性格在家里天差地别,但在外面邬桓好像也有和他弟弟相似的部分。
总之,就是太礼貌,太小心翼翼了。
如果换一个人,也许早就发现了这种异常,可现在偏偏是许何为,他没发现实在太正常了。因为他早就忘了一家人到底是如何相处的,忘了这个词可能都用的不准确,用不知道可能更好。许何为不知道正常的一家人是如何相处的。
又一次,邬桓母亲送了一份水果到房间里。
邬桓很恭敬地说了声:“麻烦了。”
许何为总感觉这里应该用“谢谢妈”才对。
邬桓妈妈走后,他忍不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怎么不像亲生的?在这个家里也太客气了吧。”
邬桓的话出人意料:“我确实不是亲生的。”
许何为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继续尴尬得写起作业,等待时间过去。
第二天中午,两人照常在教室吃完饭,没有去图书馆休息。
邬桓表示:“能带我去上次那个商场吗?”
许何为没有拒绝。
他们来到那个商场,某一间商铺前面。
邬桓指着里面其中一个店员,那个店员已经有了一定的年纪,看起来平时没有怎么保养,比邬桓妈妈略显苍老,气质也并不出众。如果去掉那些岁月留下的印记,一定也是个美丽的女人。
“那个才是生下我的人。”邬桓的言语没有任何感情,与说“那是个店员”没有任何区别,他叫不出妈妈两个字,不知道是因为他已经有一个妈妈,还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叫过另一个人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