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道:“爸,人家是有正事的。”
王老五心中不快,见自己女儿胳膊肘往外拐,有些阴阳怪气的,摇头晃脑道:“你是我王老五的女儿吧?哦,应该不是了,你一心想着赶紧嫁到别人家摆脱我这个老东西呢。”
“爸!”
气氛有些尴尬,三人都不约而同看向薛朗。阚霖很佩服这人,人家姑娘的老爹都帮着表白了,他居然还能气定神闲地喝茶,真是块木头。这时,薛朗突然扭过头,正对上阚霖呆呆的目光和微皱的眉。阚霖可能是心虚,又好像不是,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在对视的一瞬间抖了一下。又觉得这个反应不太对,立刻换了个起哄的坏笑。
薛朗定定看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好像在固执地确认着什么。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周遭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只有两个人在无声地对峙。似乎这个时候谁先动谁就输了一样。好一会儿,薛朗忽然垂下了眼,转回了头。阚霖的笑容蓦地凝固了,他似乎在薛朗脸上看见了落寞。
王老五:“有什么事说吧,大晚上才来也不觉得打扰人。”
薛朗道:“好,王叔。那我就直说了。我打算春天去镇上摆摊。”
“哦。”王老五和平常没两样,悠闲地抖着腿,表现得满不在乎。他边说边用小拇指掏着耳朵:“然后呢,和我有什么关系。”但说完就后知后觉道:
“你是不是要跟我借钱?!走走走,没有没有!借了我怕你还不起。”
街坊邻居谁不知道薛朗家是村里穷出名了的,小时候就没了爹妈,还得被迫照顾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妹妹和他爸欠的一屁股外债。大家都是大人,以前见两个小孩子生活不能自理还会偶尔帮一下,请他们兄妹吃顿饭。但仅仅只是吃顿饭而已,再多些,谁也给不了了。所以即使可怜他们,一提到钱通通也都会跑到几百里远去了。
薛朗和薛小妹因为穷,没少遭白眼,这也成了他们心里的一根刺,尽管长大后这刺勉强拔出来了,可每每触摸,还是会酸涩般的疼。
难堪,落魄,自卑。
薛朗低着头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这话他没法反驳。王老五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甚至还若无其事地吃着花生米。王春花几次想说些什么,又怕王老五动手,只好向薛朗投去抱歉的目光。薛朗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心中却万般苦涩,同时也庆幸薛小妹没听到这些,不然她一个女孩子气不过又心疼哥哥,肯定会哭鼻子,那可就不好哄了。
他抬起头刚要说话,一只手便在他没发觉的情况下放在了他的肩上,然后轻轻拍了拍。
耳鸣。
好像有阵风把阴霾吹走了。
薛朗坦然一笑,真真正正把头抬起来了。他说:“谢谢王叔挂念着我家的经济状况,不过不用操心了。这次来,只是想让阚霖和我合作,一起经营个小摊。毕竟他对做生意懂得比较多。也比较聪明。”
阚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薛朗夸人?活见了鬼了。不过心里却有些暗爽,并且希望他多说点。
王老五不抛花生了,动作也缓慢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他开口:“多少?”
薛朗道:“小摊每月营业额五五分。”
说到这,王老五摆了摆手,表情有些不乐意。他比了个六道:“你和我四六分。这其中五分是他帮你干活、和你合作、还要出脑子的钱,还有一分是给我的中介费,不然没有我,你还找不到这么个能帮你的人呢。”
话至此,其实他自己都觉得很过分了,正想说要不五分也行,薛朗就道:“可以。”
这下皆大欢喜,王老五一下子也忘了年猪的事,听到有白来的钱赚,眼睛都笑没了。薛朗又说:“既然你的要求达到了,我是不是也能提一个?”
人高兴的时候内心往往最开阔,于是王老五也忘记了年猪的事,张口就答应了。他倒也不担心薛朗会提什么过分要求,心想薛朗这闷葫芦傻蛋最多也就是要求阚霖多出点力罢了,小事小事。所以大方地拍拍胸脯道:“不用说了,我答应。”
但薛朗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讲一下的,自顾自说:“这件事就是:让阚霖住在我家。”
阚霖:“?!”
王春花:“!!”
王老五:“!!!!!!”他后悔了。
薛朗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服,又道:“既然王叔答应了,那阚霖今晚就住过去吧。”
“等等!”这句话是阚霖说的。他不解地问:“跟你去摆摊就好了,为什么要住过去?”
薛朗恨铁不成钢地在桌下踩了阚霖一脚,阚霖叫着跳开了。薛朗当然不能说是想借机带他脱离这里,不想看他受折磨。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我们摆的是菜摊,你当然要和我一起下地种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