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个人只是想拿他做跳板,成全他所谓的“和赌场一起死”的梦想,完全放弃了这场赌博。
这根本不是一场对等的赌局。
对于淡岛千秋来说,吉斯波尔的这种态度无异于羞辱。
……羞辱,这是一个多么熟悉的词啊。
上一次听见这样类似的词眼,还是在涩泽家的时候吧?
【哇……主播的表情真的好恐怖,好吓人QAQ】
【我怎么感觉淡岛真的生气了…】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主播生气……】
【我也是……有点吓人】
“……淡岛。”
站在桌边的柏村春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颦眉呼唤他。
“我没事,春也。”淡岛千秋说,“我只是好久没有生气过了。”
吉斯波尔错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淡岛千秋讽刺道:“真是懦夫的行为啊,吉斯波尔。这场大火,是你安排的吧?你事先早就知道了组织的这次‘清理’任务,因此,在莱伊找上门的时候你欣然与他做下了约定。”
“你为莱伊的‘清理’活动做掩护,将他带在身边,任由他探索赌场并丢下汽油,随意活动。自己则做好打算,准备死在赌桌上、死在大火中、死在奇迹赌场。”
“你摇摆不定,是组织派去的卧底,又是醉心于奇迹赌场的赌者。在面对组织的‘清单’和抉择自己最终阵营的时候,你两厢为难,最终选择了逃避一切,就这样死去。”
甸了甸手中的六发左轮手/枪,淡岛千秋嗤笑道:“……这枪,重量不对。里面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只有一发子弹吧?”
“以这个重量而言,里面大概至少还有四发以上的子弹。所以说……你准备直接无视俄罗斯轮·赌的规则,直接这样去死?”
“——我真是看不起你,吉斯波尔。”
抖动着的肩膀一顿,吉斯波尔的笑声戛然而止。
【啊这……之前吹的有那么期待和主播对赌,结果就这?】
【太狠了主播……杀人诛心啊】
【吉斯波尔脸色都变白了】
【最后的一点脸面都被人撕下来,反复摩擦呢,真可怜啊(。】
“……”
吉斯波尔看着淡岛千秋。只是看着他,却不说话,也不反驳。他像是突然苍老了十几岁一样,叹了口气后倚在了椅背上。
没有那吵闹的笑声,周围的空气煞时安静了下来。耳边能听见的,只有来自远方似乎什么东西被烧裂倒塌的轰然响声,以及细微的如炸锅一般的火星迸裂声。
“……”
他张了张嘴,喉咙一片嘶哑。
“……说得好听。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
他说:“…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是组织的人,组织的卧底,注定被打上组织的烙印与镣铐——而老板于我有栽培之恩如果没有老板,我这辈子也无法感受到赌博的快乐。”
“我也有收到过任务啊……赌术大会前,组织命令我埋伏即将到来的老板,提供老板的资料。如果我给了,老板就死了,那样厉害又擅赌的人要是死了,世界上可再也没有第二个了……我怎么可能去这么做?”
“我只是想赌而已,想死在赌场而已!如果我死了,死在这里了,以此能换来老板还活着……那我此生,也不算是虚度,也…也算是为这世界的赌博事业做出贡献了吧?”
赤红的火焰燃烧着,烟雾熏人眼。
他嘟囔着,似乎是在解释什么,说着说着,眼角居然不由自主地流下了两道泪痕:“我有什么错吗?我没有什么错……错的是我吗?任何人都没有错。”
“在这奇迹赌场我见过无数的卧底,无数无数的卧底抛弃了自己的身份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碰头见面,为了保护他们所谓的‘秘密’,他们甚至会主动去死,让一切都消失在沉默!”
“……我和他们一样啊,没有区别啊。我不是不喜欢赌啊,可是全力去赌的话,万一我赢了呢?赢了的话,我说不定就会又活着了,可我不想那样做啊!”
他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倾诉着什么。有水不断地从眼眶坠落,湿润了干裂的嘴唇与眼窝。
“我当然爱赌了……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爱的人了,我不允许任何人这么说我……但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必须输了才可以,卡尔里拉,你能明白吗?你能理解这一切么?”
“赢了我吧,卡尔里拉……就当是我求你的了,赢了我吧,原谅我吧,不然我又要怎么做?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又能赌、又能快乐、又满足的输着离开这里?”
【……】
【……这就是卧底啊,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谁又在乎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