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一行之间,不威自怒,雍华流转。
天子之威,真龙之相,莫过于此。
立于百官之首的王左相垂下了眸,敛去满眼的深思。
飞霜飞梁带着暗卫密令回到琅琊的事情他自是知晓,也亏得赵宥如此一举,及时调遣的暗卫救了他王氏小女一命。
不过,从前王府周边只多有眼线监视,从没有过真正动手的,怎么赵宥一去了酆都,就有杀手来直接对王家人动手,这也值得深思。
“他近来如何。”承华帝又不紧不慢地开口,状似随意地一问。
“……四殿下……轻车简从,一切安好。”龚道济斟酌了一下,一时摸不透这位陛下的心思,简略回答道。
“安好么。”承华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语气意味不明。
龚道济把头埋得更低,这位陛下一向心思难测、寡恩薄情,他为官多年,也未曾摸透过陛下的心思。
他只知道,陛下这种似笑非笑的样子,最危险。
满朝文武也随着承华帝的话音落下而变得寂静无声。
承华帝反倒一笑,语气里淡淡又隐隐透露出几分危险的威严:“那你有没有问问阿宥,他这家,到底还要不要回了。”
“……”
“……”
本就寂静的高堂彻底冷寂了下来,官员们纷纷把身子低得更低,在下头小心翼翼地与身旁的同僚交换惊愕的视线。
侍立在群臣之前的齐王与昭王面色皆是各有各的难看。
王左相纹丝不动,只是余光瞥了眼身侧空空如也的位子,感叹长宁王这告假告得真妙。
人家这个右相挂名,挂得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挂得妙哉。
承华帝无声地冷眼旁观了宣政殿内的众人一眼,淡淡地敛下目光,似有隐隐的嘲讽意一闪而过。
“好了好了,不聊这个混小子了。”承华帝摆了摆手,算是放过了一朝老老小小的臣子们,“龚卿你方才说,雁落山的案子是有人仿制了酆都的假毒?”
“……是。”
“还捉到了酆都内奸?”
“是。”
“人呢?”
“裴世子押车,还未到盛京,估计,得再过两日。”
承华帝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齐王与昭王身上扫了扫,缓缓开口道:“竟是如此。那好,朕便等等修尧,看看他要带回来什么好消息。”
“案子就由龚卿继续查着,既然无事,那今日便退朝吧。”
说着,承华帝起身甩袖,一身龙袍华贵威仪,他冷冷俯视着宣政殿里的一切,面色淡淡,看不出半分喜怒。
“恭送陛下。”
满朝文武随着天子的起身跪了个便。
龚道济直到送走了承华帝,才抬起头与王左相遥遥对视一眼。
他已然是满背的冷汗淋漓。
承华帝,一位在大雍史上能与太祖太宗一争高低的伟岸之帝。
继位二十一年的他,如今也不过堪堪过了不惑之年几岁。
他全然没有垂垂老矣、倦怠政事之态,他反倒是一位勤政爱民、功绩难朽的绝世帝王。
先皇育有四子,各有所长,说是满庭芝兰玉树也不为过,承华帝还是其中母族势力最弱的那一位。
但他偏生有一手冷酷无情的雷霆手段,生生打压残杀了他的兄弟,在一片尸山血海中坐稳了那把金色龙椅。
也从此开启了大雍最鼎盛的时代——承华。
承华盛世,由他一手缔造。
承华帝育有三子,其中四皇子赵宥在各个方面都最像他。
放在三年之前,琅琊王就是东宫之位不疑有二的主人。
直到慧妃之死,琅琊王与陛下大吵一架,自请出京。
一去三载,再未归家。
而如今伴随着他的再度出世,这盛京之中,掩藏再深的漩涡,都将翻起全九州的血雨腥风。
陛下,这是否,才如你所愿呢。
第19章 道士下山
裴修尧在临走时忽然心中多了个弯绕,与龚道济商量一番后分了两批出城。
他先在早晨乘马车压着刺客借道汝陵回盛京,让龚道济在正午混在酆都的车驾里一起出城,直奔盛京复命。
虽然龚道济多有担忧,裴修尧还是坚持分开走。
“尚书大人若是与我死作了一双就不好了。”世子一向口无遮拦。
“……世子折煞老臣啊。”我怕一个闪失,你家两位老祖宗给我把祖坟都掘咯。
在裴修尧的坚持下,最终龚道济才咬着牙点了头,在清晨送走了世子的车架,一直等到了正午才跟在欧阳茗的队伍中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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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道有着得天独厚的美景优势,崇山峻岭林立、石林奇峰遍野,满目都是鬼斧神工的青山碧水。
文人骚客称其为天下第一山水并非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