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种,和性别无关的,阳气很重的感觉。
像是有他们在的情况下,不管是与世隔绝的独栋别墅,还是寂寞无人的荒岛,都没有办法顺利发生恐怖片剧情的,那种阳气很重。
然而,然而,他看向她,黑白色的照片提醒柳锋明,面前的女人已经不在人世间。
一切所谓的玄学,都没能抵挡住命运的安排。
他其实比别人更清楚,人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
很多时候,生与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梁煜衡忽然说:“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柳锋明一愣:“执行任务途中……牺牲?”
睡在烈士陵园里的能是怎么死的?况且警校里有这种烈士子女从来都还是挺引人注目的,从上学起他们全班就没人不知道这件事。
却见梁煜衡笑了一下,意味不明,略显苍凉:“嗯,她是烈士。”
他俯身贴近墓碑,两张相似的脸逐渐靠近:“回程的时候,交通事故。”
柳锋明看不见对方隐藏在阴影里的脸,但是听到梁煜衡的声音低低地发颤:“她曾经和歹徒搏斗过,安然无恙。但是那天只是下雨,听说车开得太快了。”
第18章 明明如月
X市的树在冬天尚不全落叶,冷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一阵呜咽。
柳锋明在寒风里轻轻打了个抖:“车祸?”
梁煜衡没有看他,然而站起身来,脱下外衣披在他身上:“嗯,车祸。”他笑了笑:“太冷了,回车上吧。”
柳锋明在北风里低低地咳,被压抑在喉管里的痒意带的身体一震一震。梁煜衡轻轻拍了他的肩头,“走吧。”
“没事,”他躲了一下,一只手扶在石碑上,冰冷漆黑的花岗岩在寒冬里把他的手烫了一下,像火一样。
像是摸到死亡有形的实体,柳锋明缩回手,问:“你要和她单独待一会儿吗?”
他转过身,路灯底下,苍白的颧骨上挂着点冷风吹出来的惨红,
“不,”理智告诉梁煜衡,此时此时最明智的做法是赶紧带着柳锋明回到车上吹空调,但是有什么声音挤卡着要从喉咙里不受控制地钻出来,“你留在这里。”
柳锋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梁煜衡忽然觉得,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良药。
或许他多年前对柳锋明怦然心动的那一刻,就是在某一个清晨、午后、黄昏里,他向正在静静凝望自己的柳锋明多看了一眼。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梁煜衡已经想不起来了。
十年时光的过分消磨,早把他心里那点关于柳锋明的全部回忆都洗涤冲刷,最后全是大浪淘沙里留下的金子。
意思是哪儿哪儿都好,分不出最来。
以至于许多时候反倒模糊了面目,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影子。
在孤独的十年里,他曾不断地仰望怀缅这个藏在心里的影子,然后柳锋明就越来越变得只像个影子。
明明如月,高不可攀。把他的牵挂系在遥远的天边,而自己毫不犹豫地踏入泥潭深渊,再不往回看一眼。
但是当某段回忆凑巧被唤醒时,梁煜衡忽然意识到,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柳锋明就常常这样看着他。
就在这个瞬间,他迫切地有什么话想说。
一些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谈起的事情。
梁煜衡问:“你想听听她的事情吗?”
刚出口又立刻笑了笑,“好吧,是我想说。”
柳锋明掩着嘴咳嗽两声,点了点头。
梁煜衡又说:“还是回车上去说吧,别在这儿吹风。”
柳锋明却很坚决:“不要紧。”
梁煜衡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快点说。”
然而真要开口又语塞,看看石碑,母亲的脸在静静微笑,他想,那也无非是个黑白色的幻影。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本来就很少,她工作太忙,不怎么着家,后来又与他过早的分别。
“她叫梁穹,”梁煜衡指着隐藏在夜色中的墓碑铭刻,毫不意外地从柳锋明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惊讶。“对,我跟她姓,她去世那年改的。”
“为了纪念母亲?”
“为了显示和我爸决裂,我外公的意思。”
“爸”这个字眼从梁煜衡嘴里说出来,比他改了母亲的姓更令人柳锋明惊讶一点。
在他印象里,梁煜衡仅有的几次提起父亲,基本上都用“那谁”或者“那个男的”代替。
原因不明,只知道父子关系不好,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两个人几乎再没有见过。
“我外公很有钱,你知道吧?”梁煜衡说,“他们只有我妈一个孩子,结果这个孩子还偏偏要去当警察,我外公他们一开始是很接受不了的。”
“后来怎么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