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淳自己都还未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便听到那人接着道:“不过,我有样东西要赠与殿下。”
只见张鄜从身后的屉格中抽出一个长盒,盒中正静静沉列着一柄三尺软剑:“此剑名为‘断红’,是把腰带剑,用来防身是最佳的。”
钟淳还沉浸在被拒绝的惊天悲伤中,双眼空空地任由那人替自己的腰间缠上断红。
“此剑裹在腰上与寻常绶带无异,但若将剑柄抽旋而出,剑身便可化为锋利的菱刃,无论是防御还是杀敌都很方便。”
张鄜看着那柄断红上的剑穗,他没有告诉钟淳,这柄剑最贵重的地方是剑尾挂着的那块巫山石玉。
巫山石玉于世上仅存两颗,一颗被先帝赐给了先皇后,一颗被赐给了他。
只要旁人看见这块玉,便能知晓此物之主与丞相关系非常,下手前便会再三思量。
“日后若是乔家人与四皇子再为难殿下,这把剑或许能派上用场。”
钟淳眼眶发酸,强忍着委屈涩声道:
“……是不是我接了这柄剑,以后就不能找你了。”
张鄜沉默了半晌,才道:“是。”
“那我、那我不要了!———”钟淳的眼泪还是没忍住,再一次夺眶而出。
“我今日能救得了殿下一次,能救得了日后的两次、三次、无数次吗?”
钟淳闻言浑身一颤,转过身抹了一把泪,随后攥着帘子一把掀开,如一阵风般莽莽撞撞地闯了出去。
过了良久,陈仪才在外头敲了敲门。
张鄜揉了揉眉心:“进来。”
“方才我见那小殿下跑出去了,坐在庭院的石凳上,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想必是伤心得很。”
陈仪抬眼觑了自家大人一眼,笑了笑:“大人既赠了他巫山石玉,又何苦将话说得这样绝情?”
张鄜闻言反问道:“那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他斩钉截铁道:“和我走得太近,他不会有好下场。”
陈仪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方才我引他来的路上,故意在几个岔口上停顿留意了一下。”
“我发现这小殿下似乎认得这里的路一般,我本想故意将他往别的方向引,但他连看都没看便直接往书斋的方向去了——”
张鄜的目光在屋中静静地逡视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了厢箧上熟睡的胖猫儿身上。
他突然道:“陈仪,你可记得这些时日它都是什么时辰醒的?”
作者有话说:
淳儿莫哭,丞相有一天会非常非常爱你的……(*′I`*)
第35章 风腥(八)
“约摸在申时至酉时之间。”
陈仪回道:“丞相是怀疑是这胖猫儿暗中给十三殿下引路?”
张鄜卧在太师椅上,将那八宝盒抵在掌中摩挲了片刻,沉吟道:“应当不是,那时它还未醒。”
他的目光在那毛蓬蓬的脑袋上驻足了良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先前十三殿下落马昏迷之事你可还有印象?”
陈仪点了点头道:“有,这事似乎就发生在三个月前。据说当时三殿下、四殿下与十三殿下一道骑马去后苑涉猎,三殿下与四殿下‘一箭穿甲’的比试一直到日头落山才结束,之后宫人们准备收拾行装回宫时,这才发现十三殿下不见了。”
“后来有个侍从在悬坡那里发现了十三殿下的马,一行人过去后才发现已经昏迷的小殿下。”
陈仪捋了捋胡子,沉思道:“似乎正是这次狩猎之后,四皇子便托吴大人将这胖猫儿给送来了府中,当时大人您同圣上一道去了五舟山郊祭,我本想着向您提前知会一声,但小公子闹着要,便只好将那胖猫儿先作主收下了。”
“那十三殿下昏迷了近一个多月,听闻宫中请来的医师术士都束手无策,皇上也对其不闻不问,差一点便要找人来准备后事了。谁知过了些日子,那小殿下竟奇迹般地醒转过来,除了身体有些虚弱外,竟无其他严重的恙处,也算是福泽深厚了。”
张鄜又问:“宫中无人觉得这病来得蹊跷?”
陈仪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深宫之中蹊跷的事多了去了,桩桩件件都有说不清的离奇之处,十三殿下平日里算不上出类拔萃,在宫中也鲜有人照拂,病好了也就好了,无人会去追究其背后的原因的。”
张鄜回想起雨中被钟淳大声唤住的场景,那小殿下身上似乎还穿着初春时圣上御赐的旧服,不由皱了皱眉。
“说起来,十三殿下醒转之时,那胖猫儿似乎就开始生怪病了,同那小殿下昏迷时候的症状十分相像,白日里几乎昏睡了十个时辰,到了晚间才悠悠转醒。”
陈仪一面答着,脸上也露出了疑窦的神情:“……这样看来,此中确实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