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腰扯了扯嘴角,轻飘飘问了一句:“赵管家家中都快吃不上饭了,这又是拿来的门路,给我寻了这么一大尊玉件儿?”
赵管家面容一僵,磕磕巴巴道:“殿、殿下……这不是小人机缘巧合得来的,不值什么钱啊不!不是不值钱,就是、就是——”
任他如何巧舌如簧,匆惶之下,也想不出什么两全的说辞来。
最后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明鉴!小人对殿下诚心可鉴,万不敢欺瞒殿下!这尊玉石摆件儿乃是一家姓聂的佃户祖上传下来的,小人得知后与其洽谈,又许了他些许小利,才得来此珍宝,听闻殿下将亲至视察,思及唯有如殿下这般高贵之人,才能配得上这等宝物,自不敢昧下!”
楚云腰问:“许了什么利?”
赵管家汗如雨下:“二、二百……”
“嗯?”楚云腰冷哼一声,挥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五百两!”赵管家如实道,“小人给了他五百两银子,又换给他家五十亩良田,为期三十年。”
“多少?”这回,连素衣都震怒了。
她两步上前,一脚将赵管家踹翻在地:“京南别苑总共一百二十亩地,你这一下子就分出去约莫半数,先不说你们私底下还有什么交易,就说夫人每年都要提醒一遍,庄子里的田地要散分出去,每家佃户不可租超过十亩,你可有将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赵管家无话可说,只能磕头如捣蒜,欲求得皇后宽恕,仅将他赶出别苑,而不是将他们一家赶尽杀绝。
楚云腰神情肃正,冷眼之下,自带一股傲然之气。
她吩咐道:“且将赵管家关起来,稍后送回楚府,请母亲帮忙审问,待审问完毕,依照他这些年中饱私囊的程度,该怎么发落怎么发落。”
“再去把那户姓聂的佃户叫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家,明明有着祖传的宝物,却要依靠租赁田地过活。”
“素衣你把那几册账簿仔细看一看,看与你之前拿到的可有差别?”
这回出宫,楚云腰身边只有素衣一人,眼下素衣要查看账目,就只能从门口喊了两个小丫鬟,一个去喊庄子里的府丁,一个去传聂家来见。
至于跟着赵管家一起来的两个账房早就缩到了一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但等府丁过来后,楚云腰手一指,连着他们两个也没落下,随赵管家一起绑起来,当即送去楚府。
就是庄子里照顾田地的佃户不是时时都在的,姓聂的那户人家正好不在,小丫鬟连着问了七八人,才得知他家住处,从京南别苑到他家一来一回要一个多时辰,小丫鬟先是找了相熟的小厮去喊人,而后才到楚云腰跟前复命。
楚云腰听后微微颔首,又多看了她两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看着有点紧张,却还是努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奴婢巧依。”
楚云腰喜她娇俏,不觉又多问了几句。
原来巧依今年刚及笄,乃是楚家的家生子,被分来京南别苑不过两年,因着心细机灵,才被分来主院这边伺候。
巧依的爹娘都在楚府,一个在厨房负责采买,一个在楚夫人院里照顾花草,她自小跟着母亲在府中行走,又是早早识了字,还有一手极佳的绣工,这才被楚夫人瞧见,送到庄里当差。
按着楚夫人的想法,巧依要是培养得好,往后也能做个大丫鬟,又或者分出来历练几年,小姑娘自己争气,往后做个小管事也不是不行。
但这到底只是楚夫人的一番设想,除了她身边的几个心腹嬷嬷知道,外人一概不知,便是巧依也不知为何会被发配到京郊来,最初过来的时候颓丧了好一阵子,还是后头听说这是皇后的庄子,才打起几分精神。
哪成想这才过了多久,皇后殿下竟真的来了!
巧依对楚家三小姐的印象不深,只知道那是当朝皇后,与其说为其为人折服,倒不如说是畏惧皇权。
直到今日跟楚云腰见了面,两人断断续续的聊了几句,皇后这个身份,才在她心里有了具像。
……殿下一身端庄正气,又是极其平易近人的。
想必这便是母仪天下的风范了吧。
巧依想了好久,也寻不出一个能准备描绘楚云腰的词来,总归心里是生了敬佩,对着楚云腰愈发恭谨起来。
楚云腰看她每个问题都能对答如流,虽然只在主院这边做事,但整个京南别苑都有所了解,便是在庄子里做事的佃户都认得许多。
楚云腰问:“那你可知那户姓聂的人家如何?”
巧依想了想,说:“奴婢跟聂家人打交道不多,只远远见过两回。”
“按理说春来秋后正是农忙的时候,聂家来庄子的次数却也不见多,奴婢见到他家的那两次,也只瞧见了他家的女眷,能主事的汉子只来了一个,还是坐在田垄边上,好半天不见下地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