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享受着时隔三年的纠缠,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在体力耗尽后,一起沉沉睡去。
谢牧川这一觉睡得安稳又踏实,连做梦都是陆悠汗涔涔、红扑扑的侧脸。
他带着笑意醒来,条件反射性地想去搂住身侧的爱人,却扑了个空。
午后的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落在空无一人的床榻上。
谢牧川陡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他迅速披好衣服,下床寻找。
在楼顶天台之上,他找到了摇摇欲坠的陆悠。
这一幕让他霎时间呼吸一滞,他心头发凉,连声音都不敢发出,轻手轻脚地往那边靠近。
风轻轻吹动着陆悠额前的发丝,他似看着远方,又似乎两眼空茫。
他只是在反复思考,他和谢牧川这样,究竟算什么。
昨天他并没有完全酒醉,谢牧川的所有行为,都是在他的默许下进行的。
可当酒精的作用消失以后,他却开始自责。
自责于,他本打算跟谢牧川划清界限,又无法克制地和他发生了关系。
这让他觉得自己很贱,认为这是对过去那个陆悠的背叛。
打定主意永远不回头,却还是沦陷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些纷杂的情绪,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清醒后的谢牧川。
他只能走上天台,到这里来静一静。
谢牧川慢慢够到了他的衣角,一点点收拢手指,攥紧了他的衣衫,以防他突然失控地跳下去。
他比任何人都恐惧陆悠的死亡。
要是付出这么多,等来的不过一具陆悠的尸体,他情愿跟他一起死了。
陆悠知道他来了,却没有回头。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吐出心中藏了多年的话语。
他说:“谢牧川……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一个发泄用的……玩具吗?”
他曾贪恋温暖,也曾沉溺其间。他那样不知深浅,满心以为谢牧川真会像甜言蜜语里说的那样爱他,将他视得比袁星尧更重要。
他一次次地期望,又一次次地失望。
直到身心俱疲,五内俱伤。
他被“玩具”二字否认了存在的价值,直到那时他才明白,他珍而重之的身体、尊严,对于谢牧川来说,是那样的廉价和不值。
他只是一个玩具,喜欢,就哄哄,不喜欢了,就扔到一边。
是男人欲//望的承载物,甚至都算不上一个完整的人。
沈的出现不过是击碎了他的幻想,谢牧川的电话才让他彻底绝望。
“不是,”谢牧川缓缓摇着头,“从来……都不是……”
他双眸含泪,倾吐着早已在梦游时说过无数次的爱语:
“我只是太迟钝,太骄傲,总以为你离不开我,才那样放肆和轻慢。在你被沈彦廷抓走以后,我就已经后悔了。可直到彻底失去你,我才直到自己有多爱你。”
“对不起。”
他将忐忑不安的爱人一点点拉进怀中,将鼻翼埋在他的发间,以感受他的存在。
“我知道从前的我十恶不赦……可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八年,我把余生都交给你,向你证明我的爱,好吗?”
陆悠将脑袋窝进他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理智上,他不该对谢牧川让步。
可情感上,他的确无法挣脱。
他们的隔阂因沈彦廷而起,也因沈彦廷的死而落幕。
如果谢牧川说的是真的呢?如果他真能做到他所说的一切,那么跟他回去,又有何不可呢?
最起码,不用再漂泊了,不是么?
见陆悠沉默不语,谢牧川再次给他喂下一粒定心丸:“就我两个人,没有袁星尧,没有陆笙燃,更没有那些说人短长的佣人,只有我们俩。”
他凝视着陆悠的双眸,言辞凿凿:“我会给你一个家,请你再信我一次,好吗?”
也许是他开出的条件实在太有诱惑力,陆悠在沉吟许久之后,终于缓慢又坚定地,点下了头。
这或许是谢牧川三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从陆悠答应他以后,他就兴高采烈地抱着陆悠下楼,先将他放到小床上,又马不停蹄地冲进厨房里,给他做了三菜一汤。
男人一脸献宝似的表情,凑过来道:“尝尝。”
第七十八章 告别小镇
陆悠没有马上动筷子,只是有些疑惑地伸出手去,挑起了男人右边额发。
从昨日起,他就留意到了这道伤疤,却一直没来得及问他。
他记得,在他们分别之前,这道疤本是没有的。而且它看上去年份已久,明显不是最近长成的。
“怎么来的?”他问。
谢牧川略有些尴尬,甚至于不好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地说:“那天在跨江大桥上,我本是要去追你的……如果不是那辆车突然冲过来,可能就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