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想杀了对方,像争夺配偶、不死不休的两只雄兽。
眼看场面陷入僵局,谢牧川忽然收力,任由沈彦廷将匕首刺入自己腹部,又几乎在同一时间,猛地发力,一把掰折了沈彦廷的手腕。
“啊!”沈彦廷因剧痛而惨叫出声,而这时谢牧川的胳膊已经箍上了他的咽喉。
身体的痛楚,腹部的匕首,比起杀死沈彦廷的念头来,变得那么渺小。
谢牧川不断收紧手臂,眼看着沈彦廷那张可恶的脸变红发紫,报复的快感和无尽的空虚同时涌上心头。
沈彦廷就要死了,可那些失去的,却再也找不回了……
这时忽听一阵嘈杂的枪声,特警们破门而入的瞬间,中弹的狙击手也从楼上坠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穿心
“谢先生,别杀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领头的指挥官冲了进来,大喊道。
谢牧川这才想起“活捉”的命令,手臂出现了短暂的卸力。
大量空气刹那间灌入沈彦廷肺部,几乎是在得救的瞬间,他就将胸前的胸针一把扯下,按下按钮,一把捅进了谢牧川的胸膛。
这一击直入心脏,强烈的疼痛让谢牧川乍然睁大了双眼,低头去看时,才发现那胸针里延伸出一根三棱刺,倒刺翻搅着血肉,鲜血如泉水般喷涌出来。
沈彦廷迅速将凶器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次把尖刺扎进了他的肺腑。
不等沈彦廷再次出手,特警们便已蜂拥而上,将两人强行分开。
被拖走的沈彦廷畅快地叫骂,眼里涌现出癫狂的神色。
他明明报复了所有人,却又失去了所有。他笑着笑着,便成了泪。
谢牧川却觉得身体很沉重,想爬起来,却操纵不了自己的身体。
余光瞥见无边无际的血红色,像从地狱里吐出的恶之花。
死亡的感觉是如此清晰,像一阵轻柔的风拂过身侧。
像他这样的人,本不应畏惧死亡的。
可他却突然想到,要是他死了,悠悠可怎么办呢?又有谁来护着他,爱着他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无人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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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许久后,陆悠回到了自己房间,从床头柜里找出了那个黑色的智能手表。
他没有将这个东西再次丢弃,或许冥冥之中,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用得上它。
打电话,对他来说是一个残酷的词。
他永远忘不掉当年谢牧川对他的侮辱,他倾尽所有,换来的只有一句“你不过是个玩具”。
或许从那一刻起,悲剧就已经注定。
他的一半灵魂死在那副躯壳中,遭受凌辱,身心俱伤。
他想过死,也发过疯,他满心期待的关心爱护并没有到来,他的另一半魂魄,也终究寂灭在了谢牧川的漠视里。
三年。
三年后,谢牧川终于收起了傲慢,低下了头颅,向着自己一次次示好,一次次恳求。
他排斥,淡漠,却又忍不住被那微光和温暖所吸引。
如果谢牧川真的爱上他了呢?如果谢牧川真的会对他好呢?
是不是他也可以被男人放在心尖,念念不忘,日日回想?
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争取过什么了。最起码在这一刻,这一秒,让他任性一回吧。
陆悠终于是按下了那个按钮,惴惴不安地看着屏幕,等着谢牧川将它接通。
“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会马上接起……”这是男人亲口说过的话。
“嘟嘟嘟……”
持续又漫长的盲音。
终端的手表在一只沾满鲜血的右手上震动着,而它的主人,正被医护紧急地推进急救室里。
电话在循环播放的“无人接听”的提示音里,挂断了。
陆悠脸上闪过片刻的落寞,这显然不是他所设想的结果。
片刻后,他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心想:也许他忙过头忘了呢?或是开了静音也说不定。
兔子从他怀里钻出来,沿着床铺一路跳到地上,在各个角落乱窜。
过了好一会儿,陆悠才重新鼓起勇气,再一次拨打。
“嘟嘟嘟……”
主治医生有条不紊地指挥着现场,说:“进行心脏缝合,止血布——”
检查仪器的护士长汇报道:“主任,脉搏骤降……”
主治医生:“先做缝合,起搏器准备……”
谢牧川无知无觉地任由他们施为,胸膛腹部的洞穿伤、划伤,在鲜血被洗净后显得越发狰狞。
那张失血过多的脸惨淡又苍白,眼帘紧闭,仿佛永远不会再抬起。
“嘟嘟嘟……”
电话再一次被挂断了。
这一回陆悠再无法拿“忙”和“没看到”之类的理由来欺骗自己。他只是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谢牧川的每一次承诺,和承诺落空后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