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折腾一天,月上三更,沈长安才堪堪回来,见到宅院添置稳妥,瞥见江絮雾早早吩咐厨娘为他留了晚饭。
沈长安负手而立,用完晚饭,亲自来到江絮雾的厢房道谢。
江絮雾被逗笑,搁下绣棚,“你我是夫妻,何谈感谢。”
说到此处,江絮雾忽然愣住,四周静悄悄,抱梅早早拉着白素退下。
厢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无言相对,烛火摇曳,江絮雾想到若不是被抢走的话,他们……
不止江絮雾想到这里,沈长安也想到,掌心微微出汗,竟不敢看她,抿着唇,匆匆忙忙道:“我还有公务,先告辞。”
江絮雾看他急急忙忙地走出去,走廊外抱梅的声音响起。
“喂!沈大人,你进错厢房了,沈大人前面有树……”江絮雾扑腾突然笑了出来,她悄悄地走到门槛,见到一向稳重的沈长安跟个醉酒的人,走路蹒跚,不免笑得更大声,然后她亲眼见到沈长安走得更快,似乎在恼羞成怒。
“沈大人,你的厢房在正房。”她贴心地提及,走到西厢房的沈长安一愣,垂着头忙里忙慌地转身。
江絮雾今日的疲倦被眼前的滑稽弄没了,她没想到原来端庄自持的沈长安,行事也会慌慌张张。
被江絮雾戏谑的沈长安,回到厢房,率先将门关上,隔着门板,他胸腔的心乱跳,隐隐约约他感觉耳畔的笑声不曾消失。
克己复礼的男人拢了拢手。
张开,松开。
难抵心中的贪恋。
“阿雾。”
-
几日后,沈长安刚来县里,接手的事务繁忙,忙得脚不沾地。
江絮雾白日都没见过他,傍晚见他有时都要留宿在县衙,怕他操劳身子,每日吩咐厨娘炖汤,日日送过去,当然其他官差和师爷的一份,她做事周到将全县衙的人全部送了个遍。
不到几日,县里的人都知道新来的县令和夫人琴瑟鸣和,县令夫人还蕙心兰质,个个都赞不绝口。
这一点江絮雾并不知情,见他白日不在,江絮雾便折腾起了宅院,廊檐下挂了湘竹,槐树下挂了铜铃,又去剪花添置雅致。
张夫人过来叙旧,看到焕然一新,无一不用心添置的宅院,直夸她心思玲珑剔透,转而吩咐手底下的人端来铜盆,里面盛了冰块,虽不多,但也罕见。
“这些是沈大人无意说起近日炎热,怕夫人闷热,妾身的夫君听说此事,告知了妾身,正好妾身娘家有存好的冰窖,便取出送给夫人。”
江絮雾感谢她的用心,亲自留她用饭,张夫人推脱不已,只能被江絮雾留下共同用食。
张夫人在一同用食,被她府中厨娘的手艺惊呼,直言美味,而后江絮雾看她真心喜欢,便送了一些糕点。
闲聊一番,一刻钟后,她送张夫人出门。
傍晚,沈长安正好回来,她将此事告知了沈长安。
彼时江絮雾在槐树下安置了一张藤椅,坐在这里调香,身侧是一小方几,摆着两杯茶,树上狸猫爬来爬去,槐树叶子落在了茶水上。
沈长安却一眼注意到她云鬓上沾上叶子,伸出手,帮她撷取,正巧江絮雾感觉异样,仰起头四目相对。
江絮雾未施粉黛,素衣装扮,发髻也仅仅用海棠簪子挽着,耳垂的玉坠轻轻地晃动,明明她身上没有携香囊,可沈长安却嗅到了梨花浅香。
“她的夫君也就是张师爷,我查到其中有贪污,她今日来奉承你,大约是想试探一波。”
江絮雾浅笑,“还有这一层关系?不过沈大人你耳根子又红了。”
沈长安抿唇,“没有。”
此刻院子里的下人们都眼观八方,早早退下,留给他们单独相处。
东风吹起槐树的铜铃,狸猫们不再攀爬,慵懒地趴在上方,静悄悄地看着下面的两个人在干什么?
江絮雾的翠青披帛早已随风飘起,遮住了银白月色。
“沈大人,你在害羞。”
少女拽住了他的宽袖,轻轻一扯,引得落叶缤纷,靠在窗棂处的一株海棠并蒂的瓶花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
京州。
裴府,书房。
裴少韫咳嗽了好几声,近日的瘦削,连带他动怒起来,手背的青筋凸显得狰狞恐怖。
“大人,这是青衣送来的信函。”
裴少韫正写完一封书信,闻言便令人呈送上来。
可他还没拆开,宋一就急匆匆地赶来,“大人,皇上病危,皇后请你即可进宫。”
月黑风高进宫?裴少韫思忖一下,派人备车,而宋一又接着道。
“据皇后娘娘说,皇帝病危,请了太子和三皇子一同入宫,还有请了孙太傅,刘尚书还有枢密使的盛大人……”
宋一禀告的官员都是朝中的老官员,资历颇深,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