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少韫安安静静地倾听,茶水换了一杯又一杯,眉眼舒展开的愉悦,令他少了阴鸷,而他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被他蹂躏的薄唇。
他目光暗沉,唇角的笑意不曾勾下。
江絮雾读到后头,乏味地用手支在矮几,声音逐渐轻了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读完,她好困。
她眼前的一幕幕都变得迷迷糊糊,都几乎都要倒在矮几上,鬓角一侧却被垫住,她正想着是谁好心,可眼前的书籍被抽走。
江絮雾神色紧张,回过神就要抢回书籍,耳畔传来裴少韫的轻笑“小娘子想要读一晚上吗?”
“我?”
“好了,今晚到此为止。”
江絮雾焦急,怕他说话不算数,双手扯住他的袖口,“我还能继续读。”
裴少韫居高临下地看江絮雾神情紧张的小脸,知道她是为了兄长,虽心底有诸多不满,想到她乏累,他心善大发,“我会让你跟随。”
一听这话,江絮雾搁下书卷。
裴少韫见她疲倦,就说送她回去,江絮雾跟着他一起回去,走廊下婢女们提灯,身后有嬷嬷跟随。
两人走到厢房,江絮雾还以为裴少韫又要揽着她入睡,但今夜裴少韫有事,送她回来就走了,江絮雾一个人乐得自在,早早就入睡。
书房里。
宋一早早候着,将这几日调查到的东西全部交给了裴少韫。
“大人,卑职查到公主发现公主对外宣称说是养着小馆的香楼里,藏有私兵几千。”
宋一说到这里,捂着胳膊,面色凝重。
裴少韫瞥了一眼,“你受伤了?”
“卑职大意了,但是卑职没有暴露身份。”宋一拱手道。
裴少韫了然地颔首,“公主倒是野心勃勃。”
“大人上次去见公主遭遇刺杀,这次再去恐怕又遇到危险。”宋一忧心忡忡地道。
“不用担心。”他从容不迫地道:“上次她是利用我做棋局,棋局已开,太子昨日被皇上贬去太子的位置,接下来她应当不再有其他动作。”
“竟是这般,可是卑职猜不到公主和三皇子怎么会亲近到能助三皇子,一臂之力。”
宋一低垂,意有所指,“难道说,朝宁公主想帮三皇子,谋求往后的荣华富贵。”
任凭宋一百般猜测,始终不得其想法。
裴少韫倒是笑意浓了些,“怕是朝宁公主不是这样想的。”
“大人你的意思是?”宋一仰起头道。
“我在想,若是朝宁公主掺和进来,也想争那把椅子,这倒是有意思。”
裴少韫捻了一下腰间的梨花香囊,而宋一听闻诧异不已。
翌日,江絮雾盥洗后,依坐在窗棂边,在想昨夜裴少韫答应她说的话。
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她闲来无事调香,结果不到一刻钟,青衣过来寻她,说裴少韫寻她。
江絮雾以为是现在带她去,欣喜地跟过去,结果真的要带她去见阿兄,但这次却伪装成别的模样。
她被迫换上了男装,脸上也被青衣涂抹其他的东西,待到一切收拾妥当,江絮雾来到妆奁看了一眼,浓眉大眼,肤色暗了些,峨眉处点了一颗大痣。
与她之前的相貌截然不同,江絮雾心道神奇,身后不多时伫立了一个人。
“裴少韫。”江絮雾侧身看他,裴少韫笑意浓重,观其上上下下打量一遍道,“不错,这样没有人认得出你,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委屈你要装下哑巴了。”
江絮雾还来不及反对,青衣在她脖颈处点了几下。
江絮雾开口,却什么都说不了,急得她鬓角发汗,裴少韫看得好笑,主动帮她擦拭鬓角的汗渍。
“青衣点了你的哑穴,估摸四个时辰后你就会说话了。”
居然是这样,江絮雾泄气,暂时放下心里的恐慌。
“我携你去公主府,不一定能见到你的令兄。”裴少韫提前跟她说好,江絮雾自是颔首,看不到也没关系,总比不去看一眼好。
裴少韫见她温顺的模样,禁不住一笑。
随后两人一起乘车去公主府,这次路上没有险峻危险,江絮雾多日未出来,仗着裴少韫心情不错,趴在窗边,正逢夏雨,她细细聆听耳畔的雨声,面容浮现了难得真心的浅笑。
这也是裴少韫这么久以来,唯一看到她真正笑过的模样,他循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细雨连绵,究竟有何喜悦。
裴少韫端茶抿了一口,温柔一笑,心中禁不住猜测,莫不是因出来才开心,五指并拢,捏紧了茶盏。
原本大好的心情微妙烦躁。
江絮雾不清楚裴少韫的内心纠结,她在看雨听雨,心情难得安宁。
车咕噜转动,不到一刻钟,他们便来到了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