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江絮雾被他拦腰放在席垫上,两人四目相对,江絮雾发现他怎么又瘦了,犹如被抽走了皮肉,虽然还是笑着,但多了阴森的鬼气,瞧着渗人。
“你想跳下去?”裴少韫似笑非笑地看她。
江絮雾这才恍然大悟,推开他道:“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为了想离开你要死要活。”
江絮雾推开他后,小呷了一口茶水,便见裴少韫又走近,两人挨得很近,江絮雾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梨花香气,她余光瞥见他腰间佩戴的香囊是自己绣的,想着里面的香料都是自己调制,难怪会觉得香味似曾相识。
她漫不经心地四思忖,裴少韫坐在她对面,随后抽起矮几上她看过的书。
“《新齐谐》,你喜欢看这种志怪集?”
“打发时辰的书。”江絮雾早早将花间集搁在博古架,上面还用了几本书遮挡。
怕被他发觉,为了不让他心神落在书上,江絮雾主动地过问他,“你的伤还好吗?”
裴少韫眉眼轻佻,这段时日,江絮雾各种的疏离远离,历历在目,如今身子好了,是在试探自己想要继续逃出去,亦或者是真心实意。
他更愿意自欺欺人,江絮雾其实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
裴少韫想到这里,撂下书籍道:“身体尚好,倒是小娘子今日心情不错。”
“身体好了,自然心情好。”
他们一问一答,江絮雾都回的自认为滴水不漏。
可裴少韫一句,“我明日去公主府,见见你阿兄,你想一起去看吗?”
江絮雾失态地打碎了身前的一只琉璃茶杯,“我可以吗?”
裴少韫哑然一笑,“自是开玩笑。”
江絮雾气急,胸腔愤怒升起,怎么会有人喜欢逗弄人。
她被彻底激怒,不再跟他搭话,也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看书,可她半盏茶的工夫都没看到,前方落下一片影子,“小娘子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江絮雾不理会他。
裴少韫的影子靠近,梨花香气袭人,“可是我不喜欢小娘子不理会我。”
江絮雾默不作声地翻动书籍,可前方传来碰撞声,几乎在江絮雾诧异的目光下,眼前笑得温柔的裴少韫,竟敢越过矮几,茶水倒翻,洇然台面和她的袖间。以汉白玉镂刻的琼林摆件和其他精巧的摆件,一并落入矮几下方。
“滚……”
江絮雾还未说完,他竟敢直接亲上来,江絮雾气急败坏,手捶在他胸膛,拼命挣扎,可裴少韫从容地扼住她的手腕。
从激烈到慢条斯理。
被放开后,江絮雾香腮粉嫩,手不客气地挥舞了上去,裴少韫也不躲,凭空地接下这巴掌。
“小娘子打的力气有点轻。”
芝兰玉树的郎君多了巴掌印,多了狼藉,可裴少韫唇角勾起,落落大方,看不出狼狈。
江絮雾打得手都红了,见他不惧怕,冷笑地别过头,但这一举动,又引得裴少韫俯身。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江絮雾被他折磨得怕了,拍开他的手,仰起头,唇角的冷意跟他的笑意截然相反。
“小娘子刚刚不理我。”
江絮雾:“??”
见他坦然自若地坐在她跟前,说出离谱的话,江絮雾几乎要想骂他是不是有病,但是她刚张嘴,唇角的疼痛令她想起裴少韫亲人跟吃人一样的行径。
万般无奈,江絮雾忍住骂他的冲动,面色平缓下来,才淡淡地道:“不是裴少韫你先逗弄我吗?”
“可如果小娘子愿意继续说下去,就不一定是逗弄。”
裴少韫今夜一袭霜白的圆领长衫,袖口是织金暗纹的野鹤,腰间佩戴的玉腰带还携着她绣的香囊。海棠银烛下,窗外水波潋滟,夜色正浓,他犹如翩翩君子,静静地凝视她。
江絮雾冷笑,他全身上下,除了这张脸,其他一无是处。
她这般想着,对于他之前的解答,江絮雾不以为以,“我要是继续问下去,你真能让我一起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江絮雾起了想法,虽然上次去花灯,逃跑被抓回来,但这次是去见阿兄,看看阿兄的近况,若是能顺便……
她余光窥到裴少韫唇角的笑意,一时之间,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但想见阿兄的想法令她趋之若鹜。
“那裴大人要我说什么?”
江絮雾收起新心底的猜忌,面色淡定地看他。
“小娘子想要说什么,都可以。”裴少韫只是想听她说话,江絮雾闻言便道:“我念书给你听。”
“嗯。”
见他不反对,江絮雾吩咐婢女们来收拾面前的狼藉,待到恢复如初,江絮雾拿出他之前翻看的《新齐谐》低声读了几声。
海棠银烛,她月貌花容,声声轻柔,犹如湖面轻轻跃起的白鹤,留下绿水涟漪。